巡检寨,院子里...
李元在一个人站着,看着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如梦似幻。
已是深秋,地上的草早已经枯黄,月光笼罩在上面,好似下了寒霜。
华兰踱步出来,向李元低声道:“官人,夜色凉了,还是回房吧。”
李元看着华兰,轻声回道:“没事,我只是心里烦躁,想在外面走一走。”
华兰走到李元身边,叹了口气,可怜道:“我听人说了杨大娘的事情,那妇人着实可怜,只是除了给她些钱粮,好好过日子,官人又能如何?”
“这么多年她都在马家,也不去报官,也不留证据,等到官人来了这里,要处置西门德清了,忽然又一心以为自己的大仇就要报了。”
“我问过别人了,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都说西门德清为人奸滑,做事谨慎,根本没有把柄被人拿住,杨大娘怎么就认准了自己的仇能报呢?!”
李元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杨大娘弱质女子,没什么办法,只能一心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与她讲这些道理没有用的。”
“而且要是什么案子都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官员只要按常规办理一下就好,这官就当得太容易了。”
“何况还有那宋三,那日他委实不合该当街犯案,手刃仇人虽然痛快,也堵死了自己的生路!宋三不死,我可以从容收拾西门德清,终究也能给杨大娘一个交待,宋三问斩,这一切还有多大意思?”
“所以,我现在心里委实烦躁!”
华兰默然不语,有些不理解李元为何会如此说。
穿越过来多了一千年见识,又有个长生系统,虽说没什么用,这一切都让李元觉得自己是个主角,总觉得自己应该比一般的官员能力强才是。
作为治下百姓,杨大娘有可以胆小怕事,甚至是愚蠢的权力。
但是不管她怎么糊涂,自己都应该有能力替她伸冤,而不是推卸责任。
实际上按李元的布置,最后一定会收拾了西门德清,但宋三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而只要儿子也死了,最后的结果对杨大娘还有意义吗?
基层治理从来是艰难的,不要以为官小地位低就好对付。
县乡势力盘根错节,官方的力量相对有些不足,很多时候只能求个平衡。
不要说这个年代,就算是李元前世号称对基层管控最严的世道,没有上面的支持,坚定的决心,那个时代动地头蛇也不容易。
西门德清跟县里的官员关系并不密切,他交往的主要是衙门公吏,州里县里都有。
不能想当然地以为这些人没有势力,官员说什么他们就会听什么,实际阳奉阴违,甚至挟制官员才是常态。
只要想想,在李元前世,一个地方上有财有势的大户,跟县里市里的大量科局级官员勾结,查起来有多难就知道了。抓了人要么找不到证据,要么永远找不到证人,很多案子往往就不了了之。
当然,官员镇慑地方还有一招,就是法外施刑。
只是面对衙门公吏的勾结,这一招不好用就是了。
想起此案,李元的心情就有些沉重。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这种结果,心里也难免有些受挫!
“呼!”
长出了一口气,李元对华兰说道:“夜色凉了,你回房先歇息去吧,我的心里乱得很,到外面走一走,月明星稀,正好去看一看汴河的夜色。”
华兰有些理解不了李元的想法,只好由他去,嘱咐早点回来了,自己回房去了。
李元唤了柴信,带了两个随从,出了巡检寨。
……...
天上一轮圆月高悬,天幕上稀稀拉拉地布着几颗星,看起来深邃而悠远。
李元月下漫步,不知不觉到了汴河大堤上。
已近冬天,汴河水开始变浅,河面上的船稀少起来。
船上挂了灯,三三两两布在河面上...
站在河堤上,看着此情此景,李元莫名生出一种感伤。
来到这个世界,中了进士做了官之后,一直都有个问题困扰着他,那就是到底做个什么官?
是在历史的洪流中随波飘流,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识求一个顺风顺水呢,还是站上潮头,举一面旗做一个弄潮儿,
甚至是呼风唤雨,改变那不可逆转的华夏大耻的洪流流向。
大河奔流终到海,可身处洪流中,却不知哪里是大海的方向,引导潮流又谈何容易?
历史将向何处去,李元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就能把握到方向吗?
站在河的上流,你不知道是否有一条正确的河道通向大海,还是流向泥泞的沼泽。
哪怕你学到了千年后的知识,满脑子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自由平等,依然茫然。
照着前世学来的一鳞半爪,以为自己怎么做会引导社会走向什么方向,很可能会南辕北辙。
知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你就能分清这个时代的生产力需要什么样的生产关系,生产关系中的哪些要素促进生力发发展,哪些阻碍生产力的发展?
别搞笑了,认为自己搞清楚了的,都无一例外失败了。这本来就是个相辅相成动态发展的过程,而不是挖好了河道让你向里面引水!
唉!麻烦了,别不想了!
……
正在这时,一声悠扬的琴声从河面上传来,宛如天籁,一下划破了夜的寂静。
无论前世今生,李元都是个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偶尔听听歌,也分不出好坏,分不清高雅低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