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知县真是个信人!

没过多久,说到做到,说了要打断西门德清的腿,就真地打断了他的腿。

只是在牢里审查许多日子,一直找不到他当年侵吞宋家货物的人证物证,只好放了出来。

……

西门德清一腐一拐地下了渡船,回到庄子,正看见一群青壮扛了面旗,提了面锣,正要出庄子。

西门德清看了,忙在后面高声喊道:“方五,你带着人哪里去?我从县里回来,速速摆个筵席!”

方五回转身,见是西门德清,急忙跑过来行礼问候,赔罪道:“大官人见谅,今日我们当差,不能待在村子里,还是找别人去忙吧。待到晚上回来,再向大官人道贺。”

西门德清奇道:“你们当什么差!我们这里自来规矩,只是交钱,没有差役。”

方五说道:“大官人不知?最近州里在这附近垦田,我们离得最近,派了差下来。自从大官人在的时候就重造了丁册,垦田那里便就日日点卯,去得晚了都有责罚。”

“唉呀!时候不早,官人恕罪!我们先去了。”

说完,叉手行个礼,回去带着人出庄去了。

“让庄里人当差,作什么怪!”西门德清嘴里嘟囔着,心下觉得有点不对劲!

加快速度,一拐一拐向家里走去。

进了家门,只见冷冷清清,日常来来往往的庄客都不见,只有自己本家的人做一些杂活。

见到庄主回来,看门的仆人忙迎上前来唱诺,扶着西门德清到了院子里。

……

“官人恕罪!小的不知官人今天回家,没能远迎,官人……”

在交椅上坐下,西门德清摆手止住了西门家管事的话。

忙问到:“刚进庄子,我见方五带了不少青壮出庄,说是应什么差役,回了自己家里,也不似往常那样热闹!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摇了摇头,叹道:“官人快不要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被欺负得狠了!住在巡检寨的那个推官,说是要在周围垦田,所有丁壮都造册,轮番出去做活。”

“要是哪个不到,便有巡检兵士前来抓人!说是周围垦田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任谁都不得偷奸耍滑,肆意阻拦。”

“庄子里的青壮要出去应差,似我们这些不出差的人家,也是要交钱粮,一分都少不得的。”

西门德清听了大怒:“这什么鬼话!我家里多少年都当着里正,这也算是重役,怎么说是不当差!”

管事安慰地解释道:“官人息怒,这应算是新官的新规矩,官人里正的役被除了,现在一应事物都是由管垦田的展大人管着。”

“村里的丁壮则编入巡检寨名下,只有一个乡书还由原来的人当着,每月倒有几石米领。”

西门德清听了管事的话愈发怒了,他在庄子里这么多年便如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惯了,此次回来听见什么都变了,不由气得直发抖。

……

李元当然不会放着西门德清庄子的人力物力不用,重新造了丁壮名册,便就摊下差役来,让丁壮每日出去开沟修路。

至于没有丁壮,或者不想服役的人家,那好办啊!

摊派钱粮就是了!

这倒是有点募役法的意思了。

前世北宋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募役法,本就是从这样的做法中总结出来的。

西门德清家里的人当然不会服役,加上他家里的人口又多,摊下来不少钱粮。

开始还有人仗势不交,后来被寨主崔凯带兵来庄子上转了一圈,加上西门德清这个主事的不在,便也就成了顺民了。

如果西门德清在家里,这些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他把村里的丁壮全部组织起来,不说造反,软性对抗,官府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是摊派差役搞得逼反乡民,西门德清是个死,但李元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蛇无头不行,西门德清不在,一切就都简单了。

而只要定下了规矩,就算西门德清回来了想再组织人反抗也晚了。

……

听了管事说着这些日子的变化,西门德清只觉得头晕脑涨,气得两眼发直。

自己苦心经营了一二十年的巢穴,要是就这么被人破坏掉了,他如何咽得下这口窝囊气?!

想了好一会,尽力平复心情。

西门德清对管事道:“那个姓李的推官最不是个人!前些日子,我在酒楼里饮酒,不过是说了些他的坏话,引得知县恼怒,打断了我的腿,至今不得痊愈。”

“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万没想到这些日子他又想出这些龌龊法子,搜刮我的庄子。任他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他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巡检寨的兵丁,乡民纵有不满,也奈何不了他们。”

管事也附和道:“是啊!这一带只有我们一个庄子,再就是码头上还有些人家,但那又不派差役,巡检寨收拾起来可不就得心应手。官人总要想个办法,不然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西门德清沉吟良久,道:“这几日我找过去的几个老兄弟商量商量,让他们做些案子,给巡检寨找些事情做。”

“要不然,有巡检寨的兵丁在旁边看着,什么事也做不起来!”

管事连连摇头,连忙劝说:“官人可不要这样做。现今不同往日,周围一有案子,崔寨主便就差轮值的丁壮去,都是我们庄里的人。”

“前些日子有个客商在汴河里被劫,庄里好些人吃了打,实在气不过,他们把抢钱的好汉们抓了起来,眼下正跟那些好汉们闹别扭呢。”

“怎能再指使的动他们!”

西门德清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一时没了主意。

李元是按照前世的民兵法子,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他们的职责可不只是巡家护院,而是作为基层力量维护治安的。

周围一出案子,便由巡检中的小头目带着丁壮前去查案,误了期限便惩罚也在他们身上。

李元知道这样做有些不行,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先把西门德清庄上的人分化开再说。

愿意跟着士卒巡逻的免劳役,发有禄米,总有人去做。

过了了段时间再调整。

西门德清跟周边的各种盗贼关系匪浅,庄里的人总有风声,一旦跟西门家切割,这些人掌握的信息可比官府丰害多了。

在西门德清被关在牢里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汴河上的盗贼都远远避开这一带。

坐在院子里,听着管事讲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西门德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元做的事情都冠冕堂皇,明明白白的官府行动,根本不给别人反对的机会。

做大工程,按照惯例官府都会征用周边的人力物力,李元摊派不多,已经是体恤民情,算是个好官了!

通过清点丁壮,摊派劳役差役,把西门德清庄里的人力抽走,再让不适合服役的人交纳免役钱,让庄上的人家为垦田出钱,汴河西岸这个惟一的庄子,也就被卷进了垦田的工程里。

西门德清心思百转,想着对付官府的办法,庄上的人力被抽走,很多事情就做不成,而一旦犯案,是自己庄上的人来查,风险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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