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烨语速变得很快用一种十分惊讶的语气问:“什么原因?”我被他的问题一下问懵了,慢慢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鹏,脑海里再次想到继父,情绪时而变得抑郁,时而变得愤怒,眼泪也悄悄到了眼角,有些哽咽的与他们说:“不想说。”

王鹏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我的痛苦,继续笑着说:“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嘛。”

我瞪了王鹏一眼,脑海里回忆着他刚称呼我兄弟的声音,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兴奋起来,有些想张口说自己过去的身世。可一准备开口说话,我就有种莫名的痛苦,甚至整个人有些感到窒息。我抬头再次仔细看了看王鹏,情绪上异常矛盾,转头看汤烨,发现他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该怎么和他们说?他们会不会去乱说?”我的大脑飞速的运转,很快变得不安起来,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们会把这事传出去。

“这情绪到底怎么回事?尴尬、痛苦,还有恐惧,还有一些不安与怀疑,我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我分辨出不安与怀疑的情绪最强,清了一嗓子,语气不受控制的说:“不想说那些不好的记忆。”

我看到王鹏与汤烨听到我的话后面面相觑,相互递着眼神,气氛这时候变得很尴尬,我便笑着对他们说:“给你们泡杯茶去,来了这么久都还没给你们上茶。”

王鹏有些不自然的笑着对我说:“洋哥,这么客气。”

汤烨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洋哥,还是洋哥,谢谢洋哥。”他的话让我感觉气氛不再似之前那样尴尬。

“这是应该的,希望不要嫌弃。”我边说边哈哈的笑,一边往厨房走,回头看到他俩也跟着乐了。我这时感觉这种快乐很傻,也很简单,却真的快乐。

等到了晚上饭点,继父先炒了一个蔬菜,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剩菜干鱼。我见到只有这两个菜,再次有些尴尬,王鹏和汤烨见到后也露出尴尬的表情。

王鹏小声问我:“洋哥,晚上就吃这两个菜吗?”

“我们不是买了菜吗,再做两个菜就行了。是不是嫌弃?”我冷冷的说到,说完就盯着他们的眼睛。

“洋哥,没有了。”汤烨语气诚恳的说。

“没有…真没有,我们是那样的人吗?”等我把头转向王鹏时,他愣了一下才说话,起先他的声音比较小,后来又嬉皮笑脸起来。听到他俩的回答,我感觉他俩人特别可靠,是值得交的朋友。看着灶台上两个菜,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了,招待不周,下次请你们吃好的。”

“洋哥,没事的,别说了。”王鹏大大咧咧的说到。

“是啊,这有什么,快做饭吃,饿了。”汤烨笑着摸自己的肚子,他的动作一下把我逗笑了。我把在镇上买的菜都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电视,招呼他们去看电视,自己则在厨房做菜。他俩没有去看电视,而是一起和我在厨房做菜。做菜时,我庆幸回来时买了菜,心里有些酸酸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感觉有些压抑,说话变的心不在焉,和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更多的时候都是沉着脸。

直到屋外传来动静,听到母亲回来的声音,我这才缓了口气,勉强露出笑容。等母亲走进厨房,我轻轻的叫了母亲一声:“妈妈!”母亲的反应很奇怪,她先是顿了一下,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没有答应我,直直的盯着我看。我被她盯得异常难受,感觉她像是要对自己发难,我变得有些紧张,可令我奇怪的是,母亲却突然露出笑容答应了,但她的笑消失的很快。

突然,我听到王鹏叫了声阿姨,这声音感觉像是虚幻的。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汤烨的声音:“阿姨!”接着听到母亲语气缓和的笑着说:“你们是杨洋的同学呀,都是帅哥呀。”王鹏和汤烨点头回应,他们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尴尬。

吃饭时,家里的气氛很尴尬,开始我会说上几句话,后来母亲不停问我回家的细节,语气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这让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说话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好在王鹏与汤烨接了话。后来都是母亲在和王鹏与汤烨在说话,有时继父会插上几句话。我只在他们叫我时,我才说上一句话。

饭后,我带着王鹏与汤烨在家附近的小路上散步。汤烨突然指了指着正在屋外抽烟的继父问我:“这是?”

我心里有些疑惑,因为之前有与他说过了,他这时又来问,听到他再次问,我只得尴尬的笑着回答:“这是我…我爸了。”

王鹏用惊讶的语气马上发问:“你爸?你都不叫你爸?”

“这事…不想讲。”听到我这样说,王鹏没有再问,一旁的汤烨瞪大着眼睛满脸疑惑情绪复杂的看着我。

夜间,母亲与继父睡在家里靠西边的房间,我睡中间那间,王鹏和汤烨睡我隔壁东边那间。夜里我躺到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白天的经历,有时听到母亲与继父房间传来一些说话声,听不清说了什么,我猜应该是白天的事。后来王鹏与汤烨的一些议论声,声音很清晰。

“洋哥,都不叫他爸。”王鹏说到。

“他…”汤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到一些细细的碎语。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后面的内容我都听不清楚,我起先会去猜测,还会幻想他们议论我的场景。等声音没了,我的耳朵仍异常敏感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有时会听到一两声虫鸣,有时会听到车声,有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直到听到隔壁两个房间都传来鼾声,我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时已经很晚了,我也想睡觉了,可大脑却还是异常活跃,总会控制不住的去王鹏与汤烨现在对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想他们会与班上同学去议论,这晚我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母亲与继父很早就骑摩托车出去干活了,晚些我和王鹏、汤烨吃过早饭,一起镇上去逛。一路上,我总感觉他们会问我昨天的事。我也想好了,如果他们问我,就大概根据情况说一点,奇怪的是路上他们也一直没有问我。

几天假期很快,很快我们就返程回了学校。回到学校的前几天,我总有些担心王鹏与汤烨会说这次回家的事。连续好几天,日子都很平静,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学习,我轻舒一口气。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我像往常一样熄灯后没多久就准时闭眼睡觉。平常我是宿舍里睡得最早的,但这晚我却异常的心烦,回家时的场景再次活跃在脑海里。我试着深呼吸舒缓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这些,试图让自己快些进入睡眠。

“洋哥,洋哥!”隔壁床的王鹏连续叫了我两声。我听到没有应他,而是好玩一样的装作睡着了,准备找机会吓他。

“洋哥。”他再次叫了几声,然后又到床头看我,我一直保持着均匀的呼吸,闭着眼睛,装作像是真的睡着了的样子。

“睡着了,这兔崽子!”王鹏突然骂了我一句。我这时感觉他还在盯着我,继续装睡,等了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时,我就听到他与汤烨议论我的声音。

“烨哥,洋哥都不叫他爸了。”王鹏的声音远了些,听到他的话,我整个人突然懵了,身体僵在被子里不敢动弹。很快,宿舍里就传来宿友议论的声音。

“洋哥,不会是捡来的吧?”

“他爸妈不会离婚了吧?”

“他不会是私生子吧?”

宿舍里的人越说越离谱,笑声也是一阵接着一阵。那晚,我很晚才睡,直到宿舍里传来鼾声,我才敢翻身放松自己早已经麻木的身体。我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再也收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那晚过后,我感觉自己眼角的光暗淡了,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对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热情主动。宿友门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变化,那段时间聚餐特别多,可我却有些讨厌这种聚餐。难以消释的低落情绪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次情绪快失控的时候,我都安慰自己说:“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就忘记了,一切都会好的。”说完,还给了自己一个笑。

一段时间过去后,我低落压抑的情绪确实缓解了,可我的笑容相比以前少了很多,我看着自己一天天的变得越来越冷漠。直到大二快结束选实习医院时,汤烨与王鹏拉上我去汤烨家附近的一所二级综合医院实习,我仔细考虑后最终选择没有去,而是选择去了学校附近的另外一家医院。

不久后,我进入了自己期待的临床实习,也与王鹏和汤烨还有自己的宿友都分开了,这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实习一周后,我接到了王鹏与汤烨打来的电话。一开始我很高兴,可说话说着情绪却突然变得低落压抑,我尝试有意识的去控制这种情绪,越控制却越感觉强烈。实习的前几个月,我偶尔也会给他们打电话,发微信问问近况,可每次与他们接触总是会有情绪,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甚至影响我的睡眠,发生了好几次失眠。最终我因为害怕这种情绪,减少了了与他们联系的频次。

一段时间后,我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临床实习上,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慢慢的我再次变得热情起来,有时想起他们,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却总是害怕这种情绪。等时间过来快半年,我感觉自己情绪已经明显好转了,想到他们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反应了,一天心血来潮想与他们打个电话,拿起手机却感觉与他们有了一种生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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