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西门庆这日日上三竿才来到县衙,武松已在押司房里等候多时。

这些天,县衙里大小事务都是西门庆一言而决,剩余大把的时间都与武松厮混在一起,时而把酒言欢,时而纵论时政,在武松心中,西门庆见识简直无所不包,直如神人一般。

西门庆将戒刀扔给武松,武松接过戒刀,刀身却低声震颤啸鸣起来,似与武松是多年老友一般。

“好刀……”武松抽出刀身,眼见这两把雪花镔铁戒刀大喜过望,道:“哥哥与我试试刀去!”

“好”,西门庆当先而行。

两人来到后衙演武亭,各自拔出双刀放对起来。

这两人放对,一个曾今生举拳山中打虎,一个曾前世藐视十万大军,眼见四把钢刀穿花,两双拳脚越岭,一个折花刀直奔顶门,一个镔铁刀不离心坎,霎时间卷在一起,真个是龙争虎斗一般。

三十招里两人势均力敌,五六十招过后西门庆渐渐吃力,又临近百招,西门庆被戒刀刀尖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哈哈大笑认输。

武松爱极了这对戒刀,收势后问道:“哥哥,这戒刀哪儿寻来的?”

西门庆道:“知县送的。”武松诧异,西门庆也不瞒他,将来龙去脉相告,言说“将来要寻那大痛快,不攒下些家底可不行。”

武松深以为然,道:“杀不尽狗贪官,若是他范在小弟手里,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

两人哈哈大笑,抹一把额头汗水,自去吃酒。

荏苒光阴,早过了一月之上,春日渐退,暑气渐浓,已到流金铄石的夏日。

二人闲来无事,几乎日日出衙后,直奔独龙岗药谷后山放对。

青山绿水间,初时西门庆在武松手下走不过百招,不过他却对这副新身板越来越适应,又想起前世手下典韦双戟神迹,悄悄将双戟套路运用于一双折花刀上,武力值日新月异。

一百招、两百招、三百招……不过数月时日,西门庆与武松对战,竟能打得势均力敌起来。

每每看向武松,恍惚间,西门庆都觉得眼前这条汉子与前世关羽如此神似,一般的忠义傲气,一般的嫉恶如仇,一般的仗义疏财……

西门庆遥想当年,关羽离开曹营时挂印封金一钱不取,而武松打虎应得的一千贯赏钱也是一文不要尽与猎户,关羽贩枣出身却心有宏图大志,武松出身微末同样志存高远。

西门庆心中暗想:“上一世我对关羽求而不得,这一世武松莫不是关羽转世?天可怜见,我一片求贤之心呐!”

随后时日,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闲时大碗喝酒,睡时大被同眠,浆洗身子时,只往岗后独龙潭里赤条条一跳,好不快活……潘金莲也真个贤惠,每日里将两人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

西门庆与武松每每推心置腹时,都觉得将来要寻那“大痛快”,步战虽勇,但都不如马上将来去如风。

马上将一靠良马,二靠长兵器。

两人遍寻阳谷铁匠铺,所见不过都是些糙铁劣铁,打些锄头门钉尚可,打制长兵器却差得太远。

两人又找来几匹马儿,来到独龙岗下潘金莲居住药谷中,时时打磨马技,怎奈马儿太劣,纵马驰骋几圈下来就口吐白沫,几次还险险摔伤二人。

潘金莲每每看两人打磨身体,都会亲自整制一桌熟肉和精致菜蔬,菜蔬虽不是山珍海味,却都是她亲自从山上采来的野菜熟果,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日无事,二人逛至城墙根下骡马市。

两人在集市上来往观察马匹,所见不过是些蹄粗身矮的西南滇马、四川矮马和青藏吐蕃马,这些马匹或能套车、或能驮货、或能拉磨,却无一能堪冲锋陷阵。

两人摇摇头相视苦笑,北方优质马场尽皆被辽、金、西夏占据,大宋对牧马场又管理极严,在市面上寻一匹好马实简直难于登天。

蓦地,前面阵阵马嘶传来,咴咴声高亢入云,西门庆和武松心中大喜,循着马嘶鸣声找了过去。

马嘶声自一处草棚酒舍外传来,棚外石槽庞拴了若干莽牛马匹,其中三匹高头大马神骏非凡。

一匹马浑身雪白,肩高背阔肌肉偾张,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无半根杂色,咴咴长嘶直入云霄;

另一匹马通体乌黑,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如同一条黑龙似也;

再看另一匹马,却是全身似锦缎火炭,腹侧四处旋状棕毛,马眼里透出点点寒光。

武松赞道:“好马!”

西门庆却是个识货的,心道这分明是三匹难得的大宛良马⑴。

却见三匹大宛马一字排开,嘴巴只在石槽中咀嚼草料,其他莽牛骡马皆不敢近身。

一头高大莽牛或是饿得狠了,仗着膘肥体壮偷偷从槽边扯下一撮青草。

三匹马斜视一眼莽牛,黑眼仁少白眼仁多,齐齐一阵马蹄乱甩,莽牛立时挨了七八蹄子。

白马最霸道,又一口咬在莽牛后胯上,莽牛哞哞惨叫,后胯鲜血淋漓。

一个牛贩冲进草棚,喝问是谁家的马伤了他家的莽牛。

草棚一角,一个巨灵神般的和尚嚼着半只烧鸡,暴喝道:“洒家的马,你待怎样?”

西门庆定睛一看,这和尚生得豹头环眼,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斜披着半边僧袍,肩臂上露出大片鲜艳盛开的花绣来。

牛贩眼见和尚面向凶恶不敢近前,退出棚外连声喝骂,只说牛受了伤卖不出好价钱,需得和尚赔偿。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