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智本对冷谦无甚好感,今日见他斥责徒弟,说话如此谦卑,想想自己,心中不胜感慨遂冲着冷谦道:“冷总管,心胸宽广,不骄不躁,和冷总管相比,老衲倒显得小气了。”冷谦闻言,忙合十道:“大师过奖了,老朽做事一向肆意而为,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大师海涵一二。”空智心下畅亮接道:“冷总管客气了。”二人又客气几句,冷谦便欲告辞。空闻淡淡一笑道:“冷总管,你心系天下,事务繁忙,老衲也不便相留,但你可别忘了你我之约!”冷谦笑道:“大师记得便好,老朽自不敢忘,告辞了。”他说完冲着空闻、空智深鞠一躬,告辞而去。
冷谦师徒下了少室山,三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师父,你和那方丈有什么约呀?”冷谦笑道:“这个约和你有关。”“和我有关?”三宝大奇道,“对,三宝,你可听说过屠龙刀?是否听说过郭靖郭大侠?”三宝听他提及郭靖,立来了精神道:“郭靖郭大侠义守襄阳,天下皆知,徒儿又如何不知晓?”冷谦点点头道:“很好!郭靖郭大侠义守襄阳数年,他见蒙古元兵太过势大,情知襄阳城早晚必破,于是造了两把神兵利器,且将自己武学精要及武穆遗书战法藏于其中,一把名曰:倚天剑,一把就是屠龙刀。后有人得此两件兵刃,从中互折,取出其中所藏之物,我明教借此兵法大破元军,终建大明朝。而后我教高手匠人修复屠龙刀,交由我明教教主张无忌保管…。”三宝听到此处,接道:“嗯,那个张无忌徒儿听师父说过,是个大英雄!”冷谦微微一笑道:“可那个张无忌一生为情所困,终至自毙。在他临终前,他将屠龙刀交与少林,数年前为师听闻此讯,遂上少林讨要此刀,那空闻方丈执意推托,说天下须改天换日之时,方可取此宝刀。”三宝听到疑惑之处,立道:“改天换日又是何意?”冷谦笑道:“意思就是现下皇上朱元璋死了,要换新皇上了。”三宝闻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冷谦叹了一口气道:“想那皇上朱元璋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为师也不知能不能熬死他?”三宝立接道:“师父武功高强,寿与天齐,自然能熬死朱元璋!但那老方丈若先走一步,又该如何?”冷谦笑道:“所以师父才和老方丈约定,若他先一步升天,定将屠龙刀的所在告之下一任方丈。若为师先走一步,则由你和张无忌的儿子前往少林讨要屠龙刀,到那时少林寺也不会再作刁难!”
三宝听出其中的原由,心中思索片刻道:“今日比武,师父你也看到了,说来惭愧,徒儿差点连那和尚也拿不下,若真到那时,他们又耍起赖来,徒儿又该如何收场?”冷谦微微一笑道:“把你的剑给我。”三宝不解其意,遂抽出宝剑,反手递上。冷谦接过剑,指着前方一棵大树道:“三宝,你看那大树有多粗?离咱有多远?”三宝顺着他剑指之处看去,少时便道:“那棵树应比我腰粗,离我们也有二十步吧!”冷谦点点头,凝神贯气于右臂,忽的挥出一剑朝那树凌空劈去,但听一声巨响,那大树应声而倒。三宝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师父神乎其技,竟到了如此地步,徒儿望尘莫及!”冷谦收剑还与三宝道:“三宝,为师传你的武功,你已心领神会,招式上已有七八分火候,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内力不足,但你还年青,这内力却是点滴积累,不会一蹴而就,待他日你内力有成,举手投足间便可有此威力。为师这点功夫也就不在话下了。”三宝始之不信,喃喃道:“徒儿能有师父十分之一的功力也就满足了。”冷谦接道:“三宝,事在人为,这天下虽大,但你只要朝着一个目标奋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三宝亦觉有理,遂不住点头。
二人寻得马匹,纵身而上,扬鞭催马一路狂奔。待至汉水旁天色以暮。二人遂歇上一宿。次日渡过汉水,不时便已遥见武当山了。
三宝跑着跑着,忽的想起一事,急勒住马。冷谦甚奇,跟着勒住马道:“三宝,你怎么啦?”三宝接道:“师父,张无忌之子今年有多大了?”冷谦思索片刻又道:“屈指算来应该有十岁了吧!你问这干嘛。”三宝又道:“十岁?想那张无忌一身武功冠绝古今,其子文赋自不会差,他既有十岁,也应该练武了吧!师父念及昔日之情,会否将一身功夫传授于他?”冷谦微微一笑道:“三宝你多虑了,为师这一身功夫,乃是受了宫刑后所练,也就是说为师这身功夫只有太监之身方可练习,为师总不能为传他武艺而让他去做太监吧!”三宝点点头道:“那武当在江湖上虽能和少林并驾齐驱,但终究学识单一,若无特别机缘,势难重复其父张无忌之辉煌!”冷谦点点头道:“是呀,为师也正为此事发愁,想那张教主阴差阳错习得九阳神功,误打误撞练成乾坤大挪移,而这两种神功皆随张教主的离去而化为乌有,为师这点功夫却又是教之不得,张无忌之子纵是练武奇才,却又能如何?”他说完长叹一声,催马急行。
午后时分,二人来到武当山下,各自下马拴好马匹。冷谦忽发奇想道:“三宝,为师想试试你的脚力如何?”三宝接道:“师父,徒儿又岂是你老的对手?”冷谦又道:“为师只是想检验一下你的脚力,你只需尽力即可,至于胜负不算得什么!”三宝其实心里早有此意,只是不便说出口,今师父如此说了,心下随之一动道:“徒儿谨遵师父之命!”冷谦点点头道:“好!你先行一步,为师随后追赶。”三宝点头整衣束带,提气丹田,双足一点已在数丈之外。脚下一再加力,直奔武当山顶飞奔。冷谦见三宝这一连串动作,身形已至如此,不禁暗暗点头,即而双足发力,纵身追去。
三宝尽展所能全力施为。渐渐竟脚不着地,整个身躯于空中急驰。他暗自得意,忽身后一个灰影奔至和自己并驾齐驱,不是师父还能有谁?但听冷谦道:“三宝,提纵之时气压玉枕穴,丹田之气散于任督…。”三宝闻言,心道:自己如此狂奔之下,尚不敢开口说话,而师父却能自己齐奔之下,分心教导于我,我原以为在轻功一门,自己已有所建树,今日相比这下,和师父仍有较大差距…。他不及多想遂按冷谦之言,依法而为。身子立轻灵了许多。二人不离不弃如影随形。那守护山门的道士乍见两个灰影流星般一闪而过,真以为大白天见了鬼邪,窃窃议论开来。
二人过了武当山中段,沿途不少练武道士见了此等声势,纷纷呦喝起来。恰大侠宋远桥正督教志远练功,闻得一阵阵嘲杂之声,心下甚奇。忙寻声而去。却见二个灰影如鬼如魅急驰而来。遂朗声喝道:“何方高人?驾临武当,请现身一见!”冷谦听闻此声,亦知此人中气甚足,非寻常之人,急收了轻功定下身形道:“冷谦冒昧打扰武当,还望恕罪,但不知阁下是武当几侠?”少时但见一人大踏步而来,冲着冷谦抱拳道:“原来是冷总管到了,在下武当宋远桥。”冷谦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宋大侠,失敬!失敬!”宋远桥快步迎上前道:“不敢,不敢。但不知那位是…?”冷谦会意笑了笑道:“三宝,过来,见过宋大侠!”三宝应声,一闪身来到宋远桥面前抱拳道:“小可见过宋大侠。”宋远桥见此身形,心下一惊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轻功上的造诣已然如此,着实令人羡慕呀!”冷谦接道:“不瞒宋大侠,这三宝乃老朽徒弟,班门弄斧几下,教宋大侠见笑了。”宋远桥“哦”了一声道:“名师出高徒,冷总管,真是可喜可贺呀!但不知你二位此次光临武当,有何见教?”冷谦接道:“宋大侠客气了,老朽此次上山只为见一下故人之子,别无他意。”宋远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冷总管重情重义,宋某自不会驳了冷总管的面子。”他说完朗声高叫道:“志远你过来…。”
志远闻言快步而来,待到宋远桥面前道:“大师公,唤志远有何事?”宋远桥抬头指着冷谦道:“志远,这位乃是你父亲当年手下总管冷谦,快去拜见!”志远闻言心下一动,转身看了一眼冷谦,跪地而拜道:“志远拜见冷爷爷。”冷谦看着志远,难掩心中激动之情,眼角渐迸出泪来,他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志远,仔细打量,隐约间已见得张无忌的影子。颤抖着双手道:“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志远仔细打量冷谦,但见他双目含泪,忙道:“冷爷爷,你怎么啦?”冷谦方觉失态,忙拈手用衣角拭去眼中泪水道:“冷爷爷见到你,心情高兴呀!对了,你今年多大了?”志远接道:“孙儿今年十岁了。”冷谦不住点头道:“好!好!开始学武了吧?”志远手指宋远桥道:“孙儿天天和大师公学习武当功夫。”宋远桥接道:“冷总管,你别看他小,但此子天赋极高,三年前就开始习武了。”冷谦闻言心下甚喜道:“虎父无犬子。但不知你都学了什么功夫?”宋远桥手捋须髯道:“志远,要不你耍一套拳来,让你冷爷爷瞧瞧!”冷谦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老朽正想看看。”宋远桥又道:“志远,你把最拿手的拳法耍上一遍,让冷爷爷指点指点。”志远应声而诺,垂手而立,右臂挥出,一路武当长拳打将开来。
一旁的马三宝仔细观瞧,志远的一招一式。少时便见志远越打越快,越打越得心应手,三宝不禁暗暗称奇,实不信过十岁孩童竟能练到如此境界!冷谦看得不住微笑点头。少时,志远一套拳打完,收招回式立于当地。冷谦谓马三宝道:“三宝,你看如何?”马三宝接道:“师父,他比徒儿强多了,徒儿像他这么大时,还撒着娇呢?我观他天赋极高,后天又勤学苦练,以至于有今日之能。”冷谦点点道:“此话不假,老朽也很欣赏他,只可惜老朽不能亲自传授于他!”宋远桥闻言接道:“冷总管若有意栽培于他自可将他领走便是。”他嘴上如此说,若真要为之,他却又如何舍得?冷谦忙道:“武当乃明门正派,老朽又岂能误了这孩子?”此番话也是客套,宋远桥又何尝不知冷谦之能。遂接道:“冷总管客气了,你若能传他十之一二,他就能受用一辈子了。”冷谦思索片刻,正色道:“老朽现下确有几手功夫须亲授于他,宋大侠不知方便否?”志远闻言大喜,遂朝宋远桥望去。宋远桥尚在疑惑,但见志远眼中喜悦期盼之情,遂道:“冷总管既有此意,宋某又岂能不行方便之理?志远,你可要听冷爷爷的话,认真学习!”志远立接道:“谢大师公!”冷谦放眼环顾一周,见左前方一片树林,遂缓缓而往,志远立加快脚步跟上。
二人来到密林之中,志远迫不急待,问道:“冷爷爷,你要教孙儿什么功夫?”冷谦并不急答,但听得林中鸟儿喧喳,数十只松鼠于树上追逐嬉戏,好不热闹。冷谦忽道:“爷爷本想找个僻静之所教你几手功夫,想不到林中也这么吵闹。”他说着一挥手,一只鸟儿“咚”的一声掉落地上。志远见他目不及视,举手之间便将鸟儿射杀,这等听声辩位,出手又如此狠辣的手法,令其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道:“冷爷爷好功夫!”冷谦微微一笑道:“些许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他说着身形转动,右臂抖动,右手不时探出,但听得“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什么鸟儿、松鼠的不时掉落。志远初见如此神技,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冷谦定形收势,举目四望,不时点头道:“若非如此,这林中又岂能如此安静?”志远如梦方醒“扑通”跪倒在地,道:“冷爷爷是要将此功传于孙儿?”冷谦忙伸手将之扶起道:“冷爷爷此功固然厉害,却并不适合你,且此功亦非朝夕之功。”志远心下一凉道:“那冷爷爷要传与孙儿何功?”冷谦摇摇头道:“冷爷爷什么功也不传你。”志远大奇道:“那你带孙儿来这林中是何用意?”冷谦长叹一声道:“志远,你别急,更不可灰心丧气,想这武当乃明门正派,太极功更是武林一绝。而你天赋又高,按理说前途无量才对,但你若偏居于此,固步自封,难免鼠目寸光,成就也是有限了。冷爷爷今露上一手,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天下之大,一山还有一山高,万不可作井底之蛙呀!”志远似有所悟,点点头道:“冷爷爷是要孙儿离开武当?”冷谦接道:“你现下还小,待日后将武当功夫一一学会,方可离开武当,游历江湖,或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若真如此,却又是步步荆棘,哎!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他言语及此,忽想起一事又道:“对了,这志远之名是谁取的?”志远回道:“是我六师公。他常说我爹儿女情长,胸无大志,他希望我长大后志向高远,故而取志远之名。”冷谦点点头道:“此名取得甚好,很有深意。你只有照冷爷爷的话去做,方不负志远之名呀!”志远点点头。冷谦又道:“志远,今日冷爷爷和你说的这些话,万不可对他人提及,包括你大师公,你时刻放在心里就是了。”志远点头道:“冷爷爷的话,孙儿谨记在心。”
冷谦引着志远出了树林,待见了宋远桥,抱拳拱手道:“宋大侠,冷某此次上武当只为见志远一面,如今心愿已了,也该告辞了。”宋远桥也拱手道:“冷总管远来是客,说什么也要在武当住上几日,宋某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冷谦微微一笑道:“宋大侠的好意冷某心领了,只怪老朽事务缠身,也就不打扰了。”宋远桥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冷谦冲着三宝道:“三宝,咱师徒刚比试了上山的脚力,现下再比比下山的脚力如何?”三宝亦喜道:“但凭师父吩咐!”冷谦点点头,伸手握住三宝的手,二人脚尖点地,闪身已在丈外,片刻间便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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