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峨嵋山居成都西南数百里,二人纵马缓行隔了两日方到得峨嵋山下,那峨嵋乃佛家圣地,普贤菩萨修道之所,气候宜人,景色更是秀丽。二人弃马携手缓缓上山,一路欣赏沿途风景。至夕阳西下方来到清音阁大殿。静玄师太乍见张赵二人到访,分外高兴,合十道:“张少侠大驾光临峨嵋,贫尼荣幸之至。”无忌合十还礼道:“山野村夫打扰师太清静,心中万分惭愧。”静玄忙道:“少侠客气了,请到内堂一叙!”张赵二人依言随静玄来到后堂,众人分主次而坐,无忌便道:“在下自辞去明教教主,不觉数年,这期间和赵姑娘一直在江湖上行走,今日登门贵山别无他意,一来欣赏峨嵋美景,二来顺便见一位故人,不知方便否?”静玄接道:“我峨嵋山名声虽不及五岳,但也有他独到之处,少侠尽管随意游玩,贫尼师妹周芷若于金顶卧云庵清修,但现下天色已晚,二位还是在此歇上一宿,明日在上山如何?”无忌点点头道:“如此多谢师太了。”静玄遂安排素斋,厢房,二人单用过饭,各自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张赵二人便沿着黑龙江栈道上山而来。一路但见山脉峰峦起伏,重峦叠翠,气势磅礴,再往上走,峨嵋更显雄秀幽奇,至峰顶之路石径盘旋。无忌不时连声惊叹道:“峨嵋真是鬼斧神工,冠绝天下也!”赵敏也是赞不绝口。二人用了三个多时辰方登上金顶,来到卧云庵外。无忌心潮起伏,自己和周芷若也算青梅竹马,亦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甚至拜过天地,然最终却失之交臂,分道扬镳,为此他心中一直万分愧疚。此次上峨嵋,却又如何面对?赵敏早看出无忌心意,立道:“无忌哥,待会儿见了周芷若,一切由我来说,你放心好了。”无忌无奈的点点头。
二人进了内堂,但见一尼姑正在堂下做早课,定眼看去便是峨嵋前任掌门周芷若。赵敏拦着无忌,待在一旁静候周芷若。一盏茶功夫,周芷若做完课,起身转来,却见张赵二人,心下又惊又喜,自少林屠狮大会回来,她痛定思痛,自己完全按照灭绝师太之意而行,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甚至伤害张无忌之事,计谋得逞后,于少林屠狮大会露足了脸面,然却被那黄衣女子击败,还被揭露盗取屠龙刀的恶行,颜面立时扫地。如今名利皆随风去,我还是我,峨嵋还是峨嵋……。难道这一切都错了,师傅呀师傅,徒儿为了你,不惜得罪心爱之人最终与他分道扬镳,徒儿失去了一生所爱,最终得到的却是这青灯古佛……。她心灰意冷,遂将掌门之位传于静玄,自己却躲在卧云庵静修,这数年来,她虽然潜心礼佛,然无忌的音容笑貌却又时而浮现。如今无忌忽的现身,怎不叫她心潮澎湃,但身为出家人要喜形不露于色,她定了定神,淡淡说道:“二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无忌脸色一红,低着头,赵敏“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明笑道:“周姑娘这才几日不见,你如此冷若冰霜,好不叫故人心寒!”周芷若接道:“出家之人心如止水,无喜无忧,赵姑娘连这一点也不明白?”赵敏点点头,围着周芷若转了一圈,见无甚异样,遂又道:“周姑娘说的有理,我也不计较这些,这数年来,我和无忌一直在江湖中闲游,今日路过峨嵋,顺便拜访一下故人,实在别无他意。”周芷若冷冷接道:“故人?故人今安在,往事随风去,二位若无其他事,还请自便吧!”她说完一转身步入后堂,赵敏吃了闭门羹,拉着无忌走出卧云庵。无忌道:“看你,大老远跑来,讨了个没趣。”赵敏一个劲的笑道:“无忌哥你别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无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遂道:“敏敏,你想捣什么鬼?”赵敏接道:“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无忌知赵敏性情,索性也不再多问。
无忌心下无事,信步而游,赵敏跟在身后,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少时二人来到千佛顶,但见四周冷杉林立,林下篱竹丛生,别是一番风景。二人四下闲逛,不觉已到傍晚时分。无忌方道:“敏敏,看样子我两要在此处喝一晚上风了。”赵敏接道:“无忌哥,那也未必,你在此等着,我去见见周芷若,看他如何安排我俩?”无忌心下一惊,赵敏一向古灵精怪,最喜欢捉弄于人,遂道:“好,但你只可好言相劝,切不可伤害于他!”赵敏笑道:“张教主对旧情人关心有加,但你难道不知现下周芷若的功夫?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又岂能伤害她?”无忌心道也是,时下周芷若练就九阴真经,功夫和自己尚有一拼,赵敏无论如何是伤她不得的,遂不在多言,任由赵敏去了。
赵敏脚下展开功夫,少时便来到卧云庵外,她悄悄进去,但见大堂之下,周芷若仍盘坐于蒲团上做功课,她闭住气息,悄然来到周芷若身后,忽的出手抓住周芷若尼帽,一扯之下周芷若秀发立时散开。周芷若正全心做课,见有人偷袭,本能地使出九阴白骨爪来,“呼呼”生风。赵敏曾吃过这“九阴白骨爪”的亏,情知不是对手,忙闪身相避。岂料周芷若一招不中,一招快似一招,赵敏立显左支右拙,好几次均是惊险逃脱。数招过后,周芷若加力而为,立时变扣住赵敏右手脉络。另一手荡开赵敏右臂,直锁住其咽喉,赵敏要害受制,遂不再反抗,周芷若狠狠地道:“赵敏,你再次闯入我卧云庵,又想耍什么花样?”赵敏虽动弹不得,但仍嬉笑道:“周芷若,你张口闭口自称出家人,却何以青丝犹在,秀发不断,是不是凡心尚存?”周芷若被戳中痛处,厉声道:“赵敏,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带发修行,你管得着么?”赵敏一味倔强道:“这天下人管天下事,有什么管得着管不着的。”周芷若情知斗嘴不是赵敏对手,双手稍加用力,赵敏立时疼的乱叫道:“轻点,轻点……。”周芷若心中暗笑道:“赵敏,我不想伤你,但你须说实话,你和张无忌此次上峨嵋,到底有什么目的?”赵敏苦笑道:“你锁住人家咽喉,好生疼痛,人家如何说嘛?”周芷若想想也是,遂松开双手,赵敏忙摸摸自己的喉咙,咳嗽数声,才道:“周芷若,我知你一直记恨我抢走了你的无忌哥,是不是?要不然出手怎的如此狠辣?”周芷若脸色一红道:“你可真会胡搅蛮缠的,明明是你偷袭我在先,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至于张无忌之事,那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赵敏笑了笑道:“好了,不和你斗嘴了,咱言归正传,你可知我和无忌为什么来峨嵋?”周芷若冷冷接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怎的你反过来问我?真是可笑。”赵敏眼珠一转,该入正题了,她收起了笑脸,正色道:“周姑娘,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患了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我死无所谓,可张无忌他就孤苦无依了,回想过去,你和张无忌青梅竹马,且拜过天地,故我想在临死之前将他托付于你,如此我死也瞑目了。”周芷若闻言,稍加思索便觉其中破绽百出,冷笑道:“你编的这些鬼话只能骗一骗那些三岁孩童,我观你满脸红光,嬉皮笑脸,全无病象,在者张无忌颇懂医术,纵是你得了绝症,他也可妙手回春,你这鬼话又岂能骗得了我?”
赵敏见骗不到周芷若,沉默半晌,心道:“还是实话实说了吧,就算自己颜面扫地,但只要能说动周芷若,为张家延续香火,自己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她意念及此,忽的“扑通”跪在周芷若面前。周芷若大惊道:“赵敏,你这是何意?快起来!”赵敏此时情绪失控,几欲哭出声来,嘶哑着道:“皇天在上,我赵敏当天立誓,从现在起,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真话,如有半分虚言,管教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周芷若见此情形,颇为所动,遂伸手欲将赵敏扶起道:“赵姑娘,你起来,我相信你就是了。”赵敏挣开周芷若双手,坚持不起道:“周姑娘,我以前对不住你,现下给你磕下,就当是给你赔罪好了。我此次上峨嵋,确有事求你,你若答应我自会起来,你若不答应,我誓将跪死在你面前。”他这几句话发自肺腑,说得甚是恳切,周芷若哪见过赵敏如此摸样,心知此事必异乎非常,但赵敏一至于此,自己又于心何忍?忙道:“赵姑娘有话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切依你便是了。”
赵敏心下窃喜,即而又泣声道:“两年前,明教义军围困大都城,我和无忌乔装随父兄突围,我哥王保保被常遇春打落马下,眼看性命难保,我心何忍,遂冲上前替他挨了一枪,正中小腹,历经无忌一段时间调理后,伤口愈合,不想却落得个终生不孕之苦。无忌医术虽高,却已是无可奈何。你也知晓,无忌张家几代单传,怎能因我而让张家绝后呢?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曾劝无忌纳妾娶小,以续张家香火,然无忌就是不肯。但岁月催人老,时光不等人,一年又是一年,我才想到你和张无忌从小青梅竹马,又拜过天地,已有夫妻之名,只不过我当时一时糊涂抢走了他,现下想起,你两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周芷若听到此处双颊绯红,心道,是呀若非你从中作梗,我和无忌早成了亲,到现在恐儿女成群了……。但现下已是出家人,此念转瞬即逝,只得淡淡道:“赵姑娘,你提这些陈年旧事有何用?”赵敏接道:“这正是在下欲求周姑娘之事,在下愿只身远走天涯,以成全你和无忌之事,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芷若闻此言如触击雷电,全身一颤,结结巴巴道:“你说的这些话,无忌他可知晓?”赵敏隐觉周芷若似有所动,忙道:“我来此见你,他是知道的,但我和你所说的这些他并不知情。”周芷若心中七上八下,心道:张无忌深爱赵敏,就算赵敏退出,但张无忌还能再接受自己吗?毕竟自己当初做过一些对不起他的事,再者赵敏是否心甘情愿退出,也很难料……。她不敢深想,只得淡淡道:“赵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请回吧!我还要做功课,请不要打扰我了。”赵敏思索片刻,便已知晓周芷若心中所虑,遂道:“周姑娘,你若不答应,那在下也只有长跪不起了。”周芷若心乱如麻,不愿和她纠缠下去,同时也想试试赵敏诚意几何?遂接道:“那随你的便吧,我要下去休息了。”她说完转身步入后堂,赵敏孤零零跪于当地,心道:“事已至此,我又岂能半途而废,我定要拿出诚意,不信就感动不了你周芷若?”她意念及此遂伸手点了自己下盘几处大穴,跪在那里似木雕一般。
周芷若回到卧室心情久难平静,索性头钻进被窝。合上双眼立想起赵敏的话,翻来翻去难以入眠,无忌的出现,勾起了她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若赵敏真心退出,自己和无忌双栖双飞……。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悠悠睡去。待一觉醒来已是天明,她简单梳洗一番,便步入大堂做早课。但见赵敏一动不动跪于当地。她大惊失色,急冲上前道:“赵姑娘,你-你这是何苦呢?”她说着便伸手相扶赵敏,然赵敏下盘穴道已封,跪了一宿,下盘早已僵硬,再者赵敏这几日奔波劳顿,竟沉沉昏睡过去。周芷若见此情形,思索片刻便明白其中缘由,她深为所动立叫醒赵敏道:“赵姑娘,我……”她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觉心中万分愧疚。赵敏醒来,斜见周芷若眼角似有泪水涌出,苦笑道:“周姑娘,我若非如此,你又怎知我诚意几何?”周芷若眼角朦胧,伸手替赵敏解开下盘穴道,岂料赵敏下盘早已麻木,穴道一解,赵敏立时瘫卧于地。
周芷若也按耐不住“哇”的哭出声来道:“赵姑娘,你受苦了。”赵敏伏在地上,仍强颜欢笑道:“周姑娘,没什么,过一会便会好的。”周芷若找来几个蒲团,让赵敏伏在上面,颤声道:“赵姑娘你这……又是何苦?”赵敏见周芷若动容,心下窃喜:“若能见你和无忌重归于好,成就良缘,就是受再大的苦,我也能承受。”周芷若悲喜交加,脸色一红道:“就算我答应,不知无忌他是怎么想的?他还能接受我吗?毕竟……。”赵敏见周芷若松口,笑了笑道:“只要你答应,无忌那边由我来开导,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她说完便欲起身,但下半身仍未完全恢复,动弹不得,她忙躺下运动调息。良久赵敏才缓缓起身,她辞别周芷若,往千佛顶而来。
无忌独个儿在千佛顶呆了一宿,心中万分着急。他本欲往卧云庵一探究竟,但恐见了周芷若面上不好看,只得躺在一棵大树下熬到了天明,忽的赵敏笑盈盈而回,心下稍安。忙迎上前去道:“敏敏,你怎的去了这么久,害的人家一直在这苦等。”赵敏一脸笑意道:“这个我知道,你知道吗?人家厚着脸皮去给你提亲,你怎的连一宿也等不及了?”无忌脸色一沉道:“你又说些什么?提什么亲?”赵敏遂收起笑脸,正色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怎的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无忌脸色一红,似有不乐道:“敏敏,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只要我两天天在一起,别的我都无所谓嘛!”赵敏气呼呼道:“无所谓?你能无所谓,可我却不能不在乎,若你张家从此无后,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你知道吗?”无忌见赵敏如此认真,长叹一声道:“敏敏,你到底想怎样?”赵敏脸上又泛起笑意道:“周芷若和你亲梅竹马,有一定感情基础,你们又拜过堂,早有夫妻之名,你若能和他重修于好,日后定可为张家延续香火……。”无忌心中烦闷,不听她说完,立打断道:“此时万不可行,你若日后再提此事?我可真要和你翻脸了。”赵敏见状,也自沉默,少时她又想起一事,立道:“无忌哥,那日在武当山,你父母墓前,你跪了那么久,到底在想些什么?回来十几天,你对我冷若冰霜,不闻不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无忌闻言,心下亦觉有愧道:“敏敏,我……我……。”他支吾半天,不知如何是好,赵敏接道:“你跪于你父母墓前,才知你无后不孝,而后你对我冷漠至极,你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对不对?”无忌方知瞒不过赵敏,忙道:“敏敏,我的心思怎的瞒不过你,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赵敏闻此言,心中五味杂陈,如他所言,他心中只有我一个女人,自己本应为他的执着而感动,但计划已实施到如此地步,岂又能轻易放弃?她灵机一动,又一计策涌上心头,遂道:“无忌哥,你既如此坚决,我也不再勉强了,你在此再多等片刻,我和周芷若道个别,然后咱两便回大漠,一辈子再也不踏入中原如何?”无忌连连点点头道:“如此最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
赵敏缓缓下了千佛顶,心中暗自策划自己的计谋。不时来到卧云庵,周芷若见赵敏回,立迎上前去道:“赵姑娘,怎么样?”赵敏接道:“无忌虽也有此意,但他念及当初婚堂上舍你而去,一直心存愧疚,若要成事尚须费些周折,但你放宽心,我定会全力周旋。”她此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周芷若心正值春心激荡,如何教她不信!赵敏顿了顿,又道:“周姑娘,这样吧!今晚你准备些酒菜,我约他前来,你只管和他叙旧,剩下的全交由我了。”周芷若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低声接道:“一切全照你的意思办吧!”赵敏大喜,遂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方离开卧云庵,此一路赵敏,心中分外矛盾,喜忧参半,喜得是自己的计划逐步实现,忧的是计划一旦实现,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她心乱如麻,糊里糊涂来到千佛顶,见了无忌,便道:“无忌哥,周姑娘得知我两将要离去,以后可能再见无期,说什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否则她会良心不安,毕竟我们相识一场嘛!”无忌听她一言,也在情理之中,遂也未起疑。天色尚早,赵敏又提议往万佛顶一游,无忌欣然应沉,待夕阳西下,赵敏才拉着无忌来到卧云庵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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