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精彩啊。”青山在群里打字说,“哎离秋,我记得你说过在禁地里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这和你那天说的场景是不是一样?”

“几乎分毫不差。”我回。

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现在事情已经复杂到我完全被绕晕了。我本来以为杨楦玟的狂只是单纯自大,结果她确实还有点东西,还真笑到最后了。现在看来她不但是有点东西,这东西还大了去了,怎么,这是要玩首尾呼应吗还禁地情景再现。虽然大家不能去禁地但是可以在这里看到禁地里发生过的事情?限时返场?如月当时确实说过有点燃篝火这个环节,但是,你管那么大个祭坛里燃着的绿色玩意儿叫篝火?这不符合篝火的定义吧!

我看到杨楦玟举着手倒数了三个数。

然后唢呐声响了起来。所有苗民都下了座位,走到祭坛前的那一方广场,开始载歌载舞。而我们三个依旧保持在原地,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唢呐真的是乐器界的流氓,不但有极强的穿透力,而且这东西响起来,不是把人送走,就是把人送走,非喜即丧。要说这授神祭现在的状况,倒也附和,又喜又丧的。喜是他们终于有了新的言婆,丧则是又有一批无辜的人白白丧命。

令我意外的是,那些人的家人真的都没有反抗过,竟无一人来将她们的尸体捡走,而是任由几个苗民抬着,然后投入燃烧着的祭坛。明明是亲人,明明哪怕是火化也不该是这样,最起码死者为大,走也该走得体面。

眼下场面十分割裂,一边是歌舞升平的人,一边是在火焰中挣扎的魂。活着的苗民在桌子上端上佳肴,高举酒杯,口中唱着歌,赞颂着他们伟大的蛊神。死去的人则在火焰里无人问津,就连骨灰也可能不完整,有飘起来的,就被风一吹散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饭菜的香气,它们盖过了焚尸的气味,就好像苦难的镜头永远被光鲜亮丽所夺走,无人问津。

我就那么看着这些,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是喜欢参加各种聚会,这也确实算个聚会,但是我没想到这场聚会如此“恐怖”,有些神竟能把人的本心磨得这么冷漠。

就像枕河一样冷漠。

“陈离秋你再拿我当形容词我就把你也丢火里。”枕河回了我三个微笑表情。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冷漠吧,我可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说丢就丢,我的命也是命好吗。幸好枕河他看着像是个无神论者,对宗教一类的东西没兴趣,要是他能创个什么宗教,估计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所有有感情的人一律不能要,第二件事肯定是号召他的所有教徒把我揍一顿,还有和我接触的教徒一律打入“枕河教”的黑名单。

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被一群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连追十条街的画面了。哎哟我天真的好惨,希望如月和青山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敛个好看点的棺材。

也许是什么规矩,杨楦玟没有刚上任就直接把我们的想法“假传圣旨”说出来,而是也跟着那群人一起喝酒吃饭,脸上带笑,完全沉浸在气氛里。这倒也能理解,毕竟眼下所有人都忙着庆祝,又不是禁止任何娱乐活动的神,哪怕是再虔诚的信徒,现在也是要享乐的。就像再厉害的人他也得吃饭才能活下去。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就该明白,这个时候不宜扫兴。

杨楦玟被苗民们围在中间,享受着他们的追捧,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向我们这边,搞得我们几个确实跟不存在一样。行吧,既然结果已经是我们要的结果,而她又是如月亲自担保介绍给我们的人,那引导他们不要盲目牺牲这方面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信不过杨楦玟我也信得过如月。

然而之前如月介绍的时候说过,在授神祭举行完之后,不管有没有选出言婆,他们都会直接玩到通宵。挺好的,少数民族旺盛的活力,我反正是没有,刚好差不多结束我也困了,就打算先挤进宴会现场顺点吃的回去当个夜宵吃吃,然后倒头就睡。人太密集了,看得我心里怪难受。

正好眼下所有祭品也都在祭坛的屋子里,我们回去不用担心被它们当成夜宵。计划都成了,哪怕是有祭品出来,杨楦玟和如月应该也能解决。

跟青山他们道别后,我回了屋,带着困意习惯性地把门窗关好,把饭吃掉。吃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困倦感上升了三个度,困到我以为我马上就要在桌子旁睡过去了,然而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困意又突然间离我而去。挺烦的,都准备睡了给我搞这一套。这窗帘还不够贴合,明明都已经拉紧了还是能透进光来。没办法,硬睡又睡不着,看手机打发时间又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我就只好发呆盯着面前那一小块被红色月光照着的空地。

看着看着觉得那束光后面的阴影处好像有团人影。

什么东西?我哆嗦了一下,不顾现在大热天的,先把被子拉好,然后往墙角缩了缩。鬼界守则第一条,不可以攻击在被子里的人类,管你是谁必须得遵守,不然我下去之后找阎王告你。

真的会感谢一些贵州的夏天,气温并没有很高,我裹着被子既不会很热也还能有安全感。是我眼花了吧,对吧。我进屋的时候可是看过了的啊一个人都没有啊,然后我也是把门窗都关好了之后再吃的饭,不可能有人进来啊,人也不会穿墙啊。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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