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了一下他们这一日有没有欢好。

记不起来,他们成亲的十二年间太多了。

只是在被剥开衣襟时,他一脸迷茫地问:“明日你不是就要出发去天山论道,今晚还要吗?”

仙君低头,吻在他的肩头。

说甚么双修。

他就没有灵力,何来的双修?单修罢了。

每回仙君把灵力输入他身体里,没一会儿都散完了。

暖融融,舒服是极舒服。

他闭着目,自觉像一叶小舟,在池子上轻轻漾,烈日把池水晒得一团滚烫。

汗滴莲叶,啪嗒啪嗒。

以前他是爱仙君,被怎么摆弄都接受。

今儿走了神想:他这算什么?随意亵玩的小宠物吗?

说实话。

他不恨仙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恨,可就是没有痛彻心扉的恨意。

他甚至还能站在以大局为重的立场上为仙君想一想,换作他在仙君的立场上,必定也会那样做。

他敬重仙君杀伐果断。

可是,可是……

不能先问他一句吗?

他自欺欺人十二年,临到死了,才发现自己在他所爱的人心里大抵只是个东西。

说扔就扔了。

仙君时常爱唤他“小宝”,他还觉得甜情蜜意。

宝贝,宝贝,什么是宝贝,拿在手上随意亵玩的叫作宝贝。

仔细想下,要是仙君跟别人结为道侣,怕是谁都做不到他这样卑微。

连他自己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觉得自己低入尘埃,如奉神一般侍候仙君,死了一次才觉得自轻自贱。

很疼啊。

真的很疼很疼。

感觉像被反复凌迟了几百年那样疼。

谁都瞧不上他的命。

他所爱的人也瞧不上。

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

巴巴地献给人家,只是个笑话而已。

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把这条命捡起来,拍拂灰尘,珍藏起来。

“怎的哭了?”仙君与他十指相扣,不停地吻他,“是不是又有人跟你说闲话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我就是当上仙君也不会换其他伴侣。不用担心。”

凡人颤颤啜泣:“你还是换一个吧。”

仙君以为他说着玩儿,笑说:“不换。”

弱者的抗拒,在强者的眼里不过是另一种可爱。

仙君以为他是难过哭的。

倒不是。

就是被草哭的。

罢了。

仙君搂着他问:“我若当上仙君,你觉得取什么尊号为好?”

这个问题,他已经被问过一遍了。

那次,仙君带他一起去了天山论道,结果不过是被剑宗以外的人也羞辱了一圈,这些个修神通法术的高人,哪个能正眼看凡人?

他还是一样地回答:“世有九重天。

“八方之天,另加中央之钧天,要是你做了仙君,就叫‘钧天仙君’,怎样?”

“钧天,钧天。”

仙君迭声轻念,称赞:“好,真好。”

谁让他因为不能修真,而有大把时间,所以把昆仑剑宗的书阁里面所有闲书杂书全看完了呢?

凡人想。

他被折腾得累极,一觉睡到翌日天亮。

一忽儿梦见死了,一忽儿梦见活了。

今日要启程去天山,有许多事要办,仙君忙碌地来去,还到了许多弟子,皆是门派中的精英,等着跟仙君一起去天山见世面呢。

凡人跟在边上,想找个机会与他说话,边上人见了,窃笑私语。

“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会儿很忙,乖点,得闲了我再跟你说话。”

“一刻钟就成,不然就半刻。”

“什么事?不如与我直说。”

仙君盯着他,还有许多人也盯着他。

凡人直说:“我不想去天山了。”

仙君先是皱眉,后又松开,眼底的神色不悦,片刻后闷声道:“……也行。你不想去就不去吧。”

“还有……”凡人还想说话,仙君不想听,转身,闷闷不乐地拂袖而去。

袖风吹在凡人脸上,好似扇了他一巴掌,骂他不识抬举。

他挠挠鼻子,感觉摸到了无形的灰。

他低声喃喃自语:“算了,本来还想与你道别。既然如此就算了。

“反正,等你回来以后也就知道了。

“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吧……”

仙君一走。

他就听见几个面生的小弟子说:“那就是咱们剑宗唯一的凡人啊?”

“这个凡人跟在大师兄身边就好像一只跟脚狗。哈哈。”

“大师兄愿意带一个凡人去天山他还不去?别人想去还没的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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