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公仪衾淑也转过头,心不在焉地在宣纸上涂了涂。

而这一瞬,华宸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待到下了课堂,众人围坐在蒲团上。

“衾儿,回了家可还惯吗?”亦维凡将书卷摊在案几上问。

“还算习惯,每日里也很想镇国公府。”

“我同你讲,你可当心着些,我母亲说了,你父亲那可是一宅子的牛鬼蛇神,可不比咱家里欢脱安逸。”亦如撇了撇嘴嘴,略鄙夷道。

公仪衾淑想了想云慧枳同那几个小妻,也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索性大家都在面子上下功夫,这一家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吧。”

她也想明白了,各家自有各家的不同,公仪家小妻多,嫌隙事端也多,古往今来更有兄弟姐妹毫无情义,视各自为死敌,她们姐妹几个虽不亲厚,好在也不至如此。

“我原以为家中还是子嗣兴旺得好,如今看着衾儿如此,便再不敢恭维了。”

裴少珩看着公仪衾淑脸色黯淡,便能想到一定是在家里不甚痛快。

“少珩哥哥自幼长在金饽饽里,也并无兄系姊妹,况你还是男子,哪里知道女子的难处。”

亦如边说着,边站起身来招呼女使收拾书箱。

裴少珩微微蹙起眉头,低垂的眼眸透露出失落。

是的,他不懂,所以他帮不上她什么。

“统家宗族,合而必分,分则必合,荣辱祸福相依,又何须计较细枝末节,且于你在镇国公府一般便可。”

华宸静静地看着公仪衾淑说完,转而将藏有暖意的目光敛回,只剩两波静池落在他袂袖一处。

“衾儿在家备受呵护,同公仪府自是不同,如何能以同等心态对待?”亦维司皱眉道。

公仪衾淑此刻却似没听到亦维司的话一样,心下一片波澜,不禁赞叹华宸心思缜密,通达明澈。

这些年自己在镇国公府处处谨慎守礼,虽有镇国公府一家倾心相待,但终究寄人篱下,年少时的谨小慎微与无父母相伴孤苦寂寥她都藏在心底。

如今,却被华宸一眼看穿。

坐在马车里,公仪衾淑想着华宸的那番话。

她虽对这个家陌生至极,但她终究还是姓公仪,虽对父亲失望,但到头来也要在这家里生活下去,若自己钻了死胡同,便是辜负了外王母外王父的期盼,也辜负了祖母的疼爱与厚待。

想通了便轻松许多,待回了府,公仪衾淑便央求着艽荩给她开小灶。

她喜甜,以往外王母不让她多吃,艽荩总是去膳房偷学来,主仆两一同解解馋,久而久之,便积了一身的好手艺。

素日里闲暇无事,公仪衾淑便同艽荩去小厨房里学些菜品样式,祖母年纪大了,吃食上格外注意,自己能尽的孝心实属少的可怜,想着烹鱼制羹使祖母好受些。

近日里柳氏安分了不少,云慧枳也少去老夫人那里倾倒苦水,老夫人耳根子清闲不少,要公仪衾淑陪着的时候便多了,大多时间小公子也在的,公仪璟宏生的可爱白净,性格也机灵,懂得讨老夫人欢心,小小的人儿说起话来总是一套套的,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屋内老人小孩均在,倒显得没那么沉闷,公仪怀柔偶尔也来,不过大多时候都被云慧枳扣着学规矩女红种种。

说到云慧枳,在公仪衾淑心里她其实是很合格的主母,她虽不知道云慧枳与自己父亲如何相处,但是云慧枳这些年将这宅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待上孝敬,治下严谨,不曾有过纰漏,当然,前提是柳俞凝不生事端,只要云慧枳对上柳俞凝,便毫无章法可言。

云慧枳也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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