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官阅卷的几日,沈薇荷没少往清芸山宏灵寺跑,只为给家中两位儿子祈福。

沈薇荷与石新柔吩咐下人出去等候,二人则留在殿内,将食盒中的山珍海味一一呈到台前,续上香火虔诚跪拜。

“观音娘娘,此番科考我尘儿可谓呕心沥血,尽心尽力,将来若是能在宫中当官,定能为圣上出谋划策,保百姓和乐,家国平安。”她说着便磕了三个响头,抬头仰望菩萨道:“若观音娘娘开眼,保佑我儿高中,奴家愿往后常来宏灵寺供火上香,以感谢娘娘宽宏大量……”

大娘子滔滔不绝说了好些话,倒是一旁的石新柔较为沉稳安分,作为南宫家的妾室,她始终铭记以往家中小娘的话:“认清身份,循规蹈矩,切莫张扬。”对于南宫宇杰,并没有任其放纵逍遥,而是亲身教他如何做人、识字。老爷南宫北州因此对她很是欣赏。

向菩萨简单提上几句夙愿后,石新柔安静的站在门边等候。

过了片刻,沈薇荷起身端上食盒说道:“让人备车,准备回府。”

“是,大娘子。”

由于母亲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少出去抛头露面,南宫苓若只得百无聊赖的待在苓彩阁内插花品茶。“茗香,把前些日子让你买的话本拿来。”

南宫苓若翻阅话本以便解闷,像是意识到什么,对还在院里忙活的二人道:“茗香、丹桂,别忙活了,这些琐事想来早晚都可做,快来与我看书。”

茗香刚想说自个儿没读过书认字不全时,丹桂早已端了碗蜜饯凑到南宫苓若身边一同看起来。

“三小姐,为何这世子宁可爱一个平凡的庶女,也不喜高高在上的郡主呢?”丹桂不解的挠挠头,看向南宫苓若。

南宫苓若先是咬了口蜜饯,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缘分自是天意,爱一个人何须在意身份地位?你看,这郡主虽身份显赫,实则是为了世子背后的利益,且与其他男子有染;则庶女虽平凡,待世子始终如一。”虽没体会过真正的男女之情,但她仍旧装作老练:“问世间情为何物?如春波荡漾。”

丹桂似懂非懂的点头,说起来她一个丫鬟,自是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话,不过照三小姐这么说,还挺有道理。

正擦柱子的茗香注意到苓彩阁门口传来的动静,回头一看发觉是大娘子带着管事通房大丫鬟浩岚款款走来。

她立刻跑回屋内,对还在看情节而傻笑的二人着急的说:“三小姐,快别看了,夫人来了。”

南宫苓若吓得手里的蜜饯完整掉落,连忙再沈薇荷到来的前一刻把话本塞进床褥里头,又和丹桂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母亲请安。“母亲,不知您来苓彩阁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杜府那边派人差口信,说今晚在司乐湖边举办了场宴席,希望我们能一同过去热闹热闹。丹桂,茗香,你们二人好好为三小姐梳妆一番,切记,杜夫人不喜奢华,剩下的自便。”

南宫苓若仔细回想,脑海突然闪过一串画面:上一世,正因这场宴会,自己偏偏因为舞了一段而被杜明铮相中,没多久便让父母亲自来到府中上门提亲。这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做这只出头鸟,不然只会又一次堕入深渊,重蹈覆辙。

她还在回想,突然注意到母亲似乎说了句什么,就要上前整理有些凌乱的被褥,连忙示意丹桂抢先一步上前整理,自己移步上前转移注意力:“母亲,那四妹可要与我们一同前去?”

“说起来,你妹毕竟是个庶女,这种场合如果前去着实有些不妥,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就让她去罢,你们二人也好还有个伴。”说完便和浩岚离开苓彩阁,没再回头。

南宫苓若松了口气,幸好话本没给母亲看见,否则定是要被拉去受罚的。

她来到西屋石泉斋南宫梦花的房门前,走了进去,朝石新柔行礼。

“三姐,你怎么来啦?”此时的南宫梦花正提笔在玉帛上写字,见南宫苓若前来,有些欣喜,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今晚仪安伯爵府要于司乐湖边设宴,四妹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

南宫梦花微微咬了下粉嫩的嘴唇:“可这宴会想来是邀请你和大娘子他们的……”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石新柔,“更何况我一个庶女,怕是无福享受。”

南宫苓若听后眉头皱了皱,她向来反感所谓嫡庶之分,嫡女也好,庶女也罢,都是一脉同根,养在府中长大,只要富有才干和谋略,照样能称之为大家闺秀。她拉起南宫梦花的手来到石新柔跟前说道:“石小娘,梦花即便是个庶女,也是我的妹妹,我和大哥二哥若能去,她又有何去不得?大娘子与你向来教子有方,常告诫我们要少些外出,女子就该待在闺阁内读书认字、学习女红,但她这一生总不能都困在这四方宅院之中,每一个人的心想来都是自由的。”

“这……”石新柔沉默了,一位及笄刚过的女子竟如此通情达理。从小阿娘不允自己随家中兄长一同出府游玩,她认为女子应安分守己,既然非宫中贵人、千金嫡女,就不应在外抛头露面,以免让人说了去。

她又继续补充道:“宴会大多是些陌生的富贵以及清流人家,小女在那定会无聊,让四妹与我一并饮酒作乐又何妨?大娘子那边也已点头。”

石新柔还是动摇了,她点点头,再次看向南宫梦花:“切记,饮酒不得过三碗,倘若回来海澄告诉我你饮得酩酊大醉,就罚你禁足两个月,并将你祖母房中的经书全部抄完。”

小娘这是同意了?南宫梦花脸上露出笑容,与南宫苓若朝石新柔行礼,任由她拉着跑出石泉斋。

“阿姐,谢谢你帮我,才让我有了出府的机会。”

去苓彩阁的路上,南宫梦花甚是感激。

南宫苓若会心一笑,“这场宴会本就是大家一同把酒言欢,我和二位哥哥若去了,只留你一人在府中岂不孤单?”她说着便将前些天父亲赶集为自己买的明珠手串摘下递给南宫梦花,“三姐希望你能明白,身份和地位并不能决定你的路,只要有颗如明珠般透亮的心,即使身份再低的庶女也能比枝头牡丹更为艳丽。”

南宫梦花握着手串,热泪盈眶,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哪还要什么活菩萨?上天赐给自己这么一位温良贤淑的好姐姐,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夜幕降临,南宫北州和沈薇荷率领子女们来到司乐湖鸣仙坊内,不少官家男子、花容女眷早已落座。

杜夫人一见南宫北州一家来了,立刻上前迎接,与沈薇荷又是挽手又是寒暄,嘴里有说有笑,像极了许久未见的亲姐妹再度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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