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扫过街面,铅云铺满天地,梧桐叶打着旋从几人脚边拂过。
阿篱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步子,忍不住出声:“殿下要带我去哪。”
身边的人没有理会她,拉着她的手倒是松开了。
阿篱不敢隔得太近,也不敢隔得太远,保持着她自以为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地在萧七身后跟着,等着萧七给她一个“要去哪”或者“你可以走了”的答复。
但是男人一直默不作声,没有得到他的首肯阿篱也不敢擅自做主。
雨前的凉意和着风灌进颈子间,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之前的纱笠沾了灰土,青钰将自己的纱笠换给她,悄声问她:“姑娘是不是觉着冷。”
“还好。”
话音刚落,前面的男人步子一顿,折转回身轻握了下她的手,“还好,还不算冷”。又招呼照影吩咐道:“驾马车来。”
面前的这辆马车全然不似阿篱先前见过的,车盖呈穹窿状抬升,车厢侧窗密布缕孔网眼,厢门雕着的兽面纹内嵌黑耀石,车架远远高于她先前所见的那些。
萧衍踏着脚凳先行进去了,阿篱摸了摸自己饥饿的肚子,鼓起勇气道:“殿下,若没有其他的事,民女先回校礼监了。”
结果未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萧衍提进了车厢。
饥饿逐渐影响她的情绪,阿篱极力地安抚自己隐隐生出怨怼的心:这可是七皇子,惹不起躲得起,更得打出十二分的小心顺着他来。
可是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她愈发觉得这车行的真是平稳,不禁让人想直接在车厢里用饭。她的余光瞄到萧殿下的手边,那似乎还有张案几,嗯?车上设案能做什么呢,总不至于真是用饭的吧?
她复又轻叹了口气,萧殿下明明在酒肆里还很冷淡,怎么一会功夫好像又回到江州的那一晚了,那他到底记不记得那晚呢?她偷偷看向坐在正首的人。
萧衍也正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心虚的表情,鼻间轻轻“哼”了一声,顺手抽过车壁龛笼里的一本书在案上翻阅起来。
阿篱被这记眸光盯得脊背发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萧七皇子似乎在生气?
她不明所以,悄悄用手摸了下鼻尖,宽敞的车厢内此时不知怎的逼仄的要命,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萧昭带你来长安的?”
“是。”
“来了多少时日了?”
“半月余。”
“住在何处?”
“校礼监内舍。”
“修的什么课?”
“针工。”
答完便听得萧殿下一声哂笑,阿篱暗自安慰自己,他定不能知晓自己绣活如何,所以方才肯定不是在笑她,想必是看的书有些许好笑之处?气氛倒是乍然松快下来,她大着胆子问:“殿下可否告知,方才那位大人是什么背景。”
“哦?所以你连对面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贸然替别人出头?”萧衍语气中不乏奚落:“那是太仆寺严家,人是严府大公子严楷。”
“是民女思虑不周,多谢殿下告知。”阿篱略感心虚,她何止是思虑不周,以后断不能这样冲动行事,没得让上京的纨绔戏谑一番。
“你这是不自量力,”萧衍一句话撂下,车厢内气氛又冷了下来。
阿篱索性缩起脖子:“殿下教训的是。”
“……”萧衍想起那个前尘往事里的,不论有理没理总爱与自己胡乱掰扯的姑娘,那时用了许久才改掉她这幅谨小慎微的做派。不行,虽然她现在这幅模样很乖,但是做错了事还是得敲打几句。
萧衍冷声道:“下次行事前要多思量几番”
“若有拿不准的便不必做”
“实在想去做可寻我帮忙”
“本王那只乌鸦名唤渡渊,不如就留在你身边,好叫你方便寻我。”
阿篱听得这倒豆子似得一通话,还未及消化完,身体的反应立马实诚地果断拒绝了“别,还,还是留在殿下身边吧。”
那只乌鸦她总觉得通晓人性,有这么个鸟整日跟着,无形中好似时刻被人监视着。
幸而萧衍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冷冽的嗓音略有不耐:“那便去今日的同福酒肆找人递话,嗯?”
“民女记下了。”虽然起身拜谢了面前的人,阿篱可没真打算与他再有牵扯,毕竟她现在名义上属于四皇子带来的人。
接下来便只余沉默萦绕在车内。
直到不知为何马车止住了,一只窄细的竹筒从车外递进来,阿篱偷偷抬眼瞧了瞧,一支翡翠色的青斑竹筒,一端缠着碧色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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