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发出了声音,“嗯。。。”,明显有话要对我说。
我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貌似有些难言的话说出来。他又快速瞥我一眼,这次的目光好像没来得及聚焦的感觉,就又缩回书本上了。
此时,他好看的双眼皮已经在他微深的眼窝里上下忽闪了两次了。
他再一次扭头看向我,开口了,“你可以。。。选我做同桌吗?”
这句问话并不是很长,但还是被他第三次忽闪的眼睛从中截断了一下。仿佛我们的四目相对中有镭射电光来回穿梭,他忍受不了那种强度持续几秒的灼烧。
但他的表情和洁白的墙壁一样没什么内容,甚至可以说毫无表情。声音语调也是平平的、缓缓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换座男生那种急切的渴望肯定答复,也不是漠然无所谓答案如何。他把自己控制在了一个相当平和的状态里,问出了这句话。要不是三次忽闪的眼睛,我几乎察觉不出他有任何的紧张。
而这句看似平平无奇的问话莫名其妙轰然击中了我。
成年后对心理学有了一定了解,我才咂摸出当时这句看似简单的问话里蕴含的威力。有个专有名词,叫“示弱”。他没有像另一个找我的那个二档男同学那样,用“要不要我们坐一起”来问。主语是我们。也不是“我可以选你做同桌吗?”,或“你可以做我的同桌吗?”。主语虽然有“我”和“你”的变化,但意思里仍然是以问话的人为主体。我来选你,做我的同桌。
他的问话把我放在主体位置上,把自己放在被挑选的位置上。我想他当时不是有意为之,或深思熟虑了才用这么微妙的问话。毕竟也只是一个高三的孩子,十六七岁的少年。
白白的墙,白白的脸,弱弱的少年,轻轻地问。老夫的,不,老娘的,啊也不,本姑娘的保护欲被激发了。我不想说是母爱被激发了,多少有点儿恶心或者说羞耻。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轰然击中我的,一定还不是喜欢上他的男女之情。但却是后面万劫不复的开始。
得有多在意一个人,多么细腻地去感受他,才能体会到不同问话形式里的差距。如果不是也动了点心,如果完全不在乎一个人,那么他在你面前呼天抢地,你可能也会充耳不闻。他把心鲜血淋漓地掏出来给你,你可能关注点在那把掏心的刀还挺锋利。
中午宿舍里,好舍友说她知道有人想和我坐一起时,我的心已经动了一下。现在,我的心是动力火车,拉响了汽笛,呜呜叫着开动起来。
他问完,目光多坚持了一小会会儿,就低下了眼睑。头也跟着扭回去了一点。
我在轰然的情绪中大概过了三秒,内心的动力小火车时速已达一百公里。
现实生活中,汽车百公里加速只需要三秒的话会产生非常强烈的推背感,让乘客也跟着心跳加速。我内心的小火车现在百公里加速也这么快,让我非常上头。
我也轻轻地回答,“可以啊”,尽量掩盖住小火车的轰鸣。
他听到答复后,脸上终于鲜活起来,浅浅一笑。
我脑海里小火车的轰鸣隐去,杰伦的歌大声响起来,“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我戒不掉,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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