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剧院?没听说过。”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宋大胆就早早的溜班走人了,撇下陈建南独自去了牛爷宅子。陈建南索性就打着“请客”的名号,向王大全打听起四九城各家电影院的消息来。
毕竟是此身“第一次”看电影,担心再跟上次看话剧时一样闹笑话,陈建南在准备工作上可谓是下足了“本钱”。
陈建南之所以这么“阔气”,一来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二来就是因为挑的这个“地儿”。
自打昨晚和师父宋大胆一起吃过一顿“二荤铺小饭馆”,陈建南就喜欢上了这种五十年代的“苍蝇馆子”。价格实惠,量大管饱,两毛钱就能让一个人吃饱,还有荤有素。
不过今天两人没走远,地方是王大全推荐的,离着小白楼不远,过了火神庙拐俩胡同就到,门脸更小,里面就两张桌子。
此时王大全边剔牙边摇摇头,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桌上杯盘狼藉。
“哥们儿也不白吃你,就说要看哪场吧!”
见陈建南没吭声:“不信?隆福寺的长虹、明星,东单牌楼的大华、红星,西四牌楼的红楼、胜利,哪家电影院咱没去过?”
陈建南见一向自诩对“潮流玩意儿”无所不知的王大全这副作态,就知道宋大胆的“情报”一定是过时了。
果然,不管在哪个年代,年龄差就是人与人之间最标准的“代沟”。
“没事儿,我师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或许是我记错了。”
王大全反倒来了精神,显然这家伙还惦记着上次宋师傅对他的“暗示”,追着陈建南又细细问了一遍宋师傅口中的“民主剧院”,这才一拍脑门。
“我说呢,宋师傅爱听戏,他说的‘民主剧院’一准儿是以前的开明戏院!”
陈建南趁着这家伙“臭显摆”,筷子不停,将桌上剩下的两盘菜“洗劫”一空,连汁子都用窝头给蹭了个干干净净,丁点儿不剩。从这点来说,陈建南觉得自己已经完美“融入”五十年代。
“听老辈儿人说,梅鹤鸣梅先生、‘白牡丹’荀先生、‘评剧皇后’白玉霜都曾在开明戏院驻场演出。梅先生的‘承华社’还一度包下过整个剧院,不过那都是老黄历啦。”
“建国后就改名民主剧院,电影、戏剧、话剧、歌舞、京、平、梆有啥演啥,年轻人都不爱往那儿去。谁家看电影不得挑个甲级影院,宽敞、舒服、屏幕大!”
“也就是宋师傅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爱跟着哼哼几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咦,剩下那点儿菜呢!”
陈建南面不红心不跳:“你刚就着菜汁儿塞进去俩窝头了,这会儿早就没了!”
“是么?”王大全满脸不信,眼珠一转:“建南,电影票好搞,可要挑着好时间、好电影、好座位,那可就不一定喽,有钱都不一定能办的成!”
说着话一拍自己胸脯儿:“遇着我,算你小子有福气!大差不差,咱有门路!不过嘛...”
陈建南静静的看着他“表演”,不接茬儿口。
王大全吊了一阵长音儿,迟迟等不来“捧哏”,只得一抓陈建南衣袖,卖起惨来:“建南,好师兄!再加一个菜呗,实在是没多少天没见荤腥了,你是不知道,搁那山沟沟里拔藤起秧,蚊钉鼠咬就算了,三天下来没见一滴油水!”
听听,什么叫“能屈能伸”,前面还一口一个“建南”、“小子”,这会就成了“好师兄”了。
陈建南是知道王大全请了三天假去京郊“帮农活”的,此时不禁想起昨晚顾师叔的猜疑来,顿时觉得王大全话里有“漏洞”。
“南口儿不都是挑着那高沙地里种的薯秧么,怎么就蚊钉鼠咬了?”
王大全一扑棱脑袋,显然是不打算再提南口儿的事情,估计是得了老王头的“封口令”。
陈建南只得作罢:“行行行,加一个就加一个吧,我也没吃饱。”
“得嘞,等下月开支,我保准请回来!”
扭头就招呼伙计添菜,顺道还加了四个窝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请客呢。
等伙计添菜的工夫,两人话题一拐,重新说回电影院。
“合着您这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肯下这么大力气?这饭我吃着都有点烫嘴,要不这么着,算我欠你的,咱俩一人一半儿。”
“人我一准儿能请来,时间、地点我吃过饭就去问,这些你都甭操心,只需要给我推荐几个环境好的电影院,看什么都无所谓!”
在陈建南的印象里,五十年代的电影艺术,除了一小部分舶来影片,大部分都是带有浓烈的红色情怀的。对一个经历过“前世”数据大爆炸的灵魂来说,这电影看什么,还真就是“无所谓”!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人姑娘住哪、在哪上班,总不能有人搞对象腆着个脸让女同志跑远路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建南想起上周末工人文化宫的事情来,尤是他“身经百战”,也觉着臊得慌。
等陈建南把大概地理位置一说,王大全一拍大腿:“交道口电影院!”
说完犹疑不定的瞅着陈建南:“你不住南锣么?这你能不知道?”
他说的模糊,陈建南可听的清楚,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王大全是可着文瑛的工作单位附近找的电影院!估计离自己在南锣那边的住所都不远!
他不搭话,王大全又问了一遍:“不是哥们儿,还真就让我白白吃你这一顿?那怎么好意思啊,哥们无功不受禄啊...欸!你该不会...从来没去过电影院吧?”
陈建南见他自己“脑补”了个理由,顺势点点头,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来。
王大全的“显摆”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叨叨叨、叨叨叨恨不能把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每一场电影都拉出来说一遍,当然,据陈建南观察,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今天已然是周五了,陈建南觉着事不宜迟,临近晚班的点,见陆万年又是一整天没来,和金婶打了声招呼,骑上还没洗的二八大杠就直奔南锣。
等文瑛见到气喘吁吁的陈建南时,一扬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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