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南一把就把阎埠贵拦住了:“三大爷,不是小子我不懂事,甭说是我找您借东西了,就是没这茬口,您家俩孩子过来找我,我也得搭搭手不是。”

见阎埠贵嘴里又要笑,急忙把下面的话给带出来:“可麻烦就麻烦在,我虽然跟了师傅这几年,可学徒工您是知道,三年学艺两年效力,不到跟前儿师傅不肯往下传真本事,您说,我除了给大爷大娘们修修剪剪,还给谁招呼过手?不就是师傅没教心里没底么!”

阎埠贵想了想好像也是,但这人是个逮着蛤蟆攥出团粉来的主儿,一拍陈建南手:“那可感情好,正好拿我家那俩小子给您练练手!笔明儿个让我家小子给带回来就行。”

说罢也不等陈建南答话,“嘭”的一声就把门带上了,只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哈气:“就到这吧建南,天儿不早啦。”就再没了声响。

等陈建南回到自己屋里,阎埠贵把窗户纸一扒拉又瞅了几眼,冲着三大妈“哏儿哏儿”直乐道:“小孩儿头,两毛钱,这一下就省了四毛!”

也没在乎三大妈的白眼,走到另一间房里揣了一脚床,对阎解放、阎解旷两兄弟叮嘱到:“明儿可别放建南那小子出去,兹要是见他往外头走,你俩就搬着凳子上前喊'谢谢陈师傅',懂不懂?”

末了,又不忘补充道:“建南那小子手生,你俩可留神,谁要剪头的时候胡乱折腾弄出伤来,我可不饶!”

回来坐到三大妈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别看不惯我,咱家啥情况你又不是心里没数?”

“知道知道,又要念叨你那套'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了是吧?”

“嘿,要不怎么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想想,这一回他陈建南接了手,下一回呢?再下一回呢?咱就按俩月一回算,一年六次,一次四毛...”

“两块四毛钱!”三大妈眼睛都亮了,又犹豫到:“可人家也不傻,没转正前还好,转了正在店里上了手,手艺明码标价,哪儿能一直这么吃下去啊!”

阎埠贵“哏儿哏儿”一乐,二郎腿一翘,拿起桌上水杯来:“那咱也不贪,两毛钱又不是出不起,到时候建南好意思要咱就好意思给呗。”

正在屋里认真誊写“理发笔记”的陈建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门阎埠贵给算计上了,就算知道了也就当一乐呵,瞌睡来了递枕头,理论实践两不误,还说不准谁算计谁呢!

昏黄的灯光,头还不能贴的太近,不然灯光一照影子就出来了,挡的严严实实的更看不清了。就这么写写画画,偶尔还停下来结合自己“前世”的见闻和理解修修改改,直到夜深。

再睁眼时,天光已然放亮,许是昨晚在昏黄的灯光下书写太久的缘故,眼睛涩的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打水洗漱。凉冰冰的水一敷,闭着眼转一转眼珠,再睁眼时就舒服多了。

“以后尽量在白天书写,晚上这么整可别弄近视了”,陈建南胡乱擦了把脸,取出牙刷牙粉来。这年月,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已经摆着牙膏面对平民出售了,虽然现在没有进入到日用品也要凭票购买的年月,“购物券”、“工业券”也还没有发行,但作为“新玩意儿”的牙膏还没有普及开来,牙粉依旧作为价格亲民的日用品被千家万户所采用。

打湿刷毛,往装牙粉的盒子里一搅咕,蹲在泔水桶前还没刷完的陈建南就被两个半大小子给盯上了。一个小点的搬个小板凳儿,另一个大点的急火火就往回跑,不用想就知道是老阎家的俩小子来“执行命令”了。

陈建南喷着白沫星子直喊叫:“等着,等中午着嘿!”刷牙的心思都淡了,坐回屋里边烧灶边嘀咕。虽然经过昨晚大半宿的“突击”学习,理论上有点谱了,可手上可是完全陌生的。一边拿起手推剪“嘎吱嘎吱”练习握力,一边往锅里撒了一把棒子面。

棒子面稀饭还没翻滚开来,陈建南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发紧,先是一阵抽抽,本就蹲着的腰身更往里缩了缩,再就是一阵子咕涌,就觉得好似有东西拧巴着往后走,急忙忙抓起一把引火用的麦秆和旧报纸,冲出门的时候看到老阎家那孩子还搬着板凳坐在自己门口,直气的笑囔道:“滚进去帮我看着点火,别让锅糊喽!”

南锣鼓巷里左右各七八条胡同,拢共就四间厕所供这一片街坊使用,真要是每天早晨起来,哪个厕所前面都得排一溜儿人搁那跺着脚聊闲天。甚至还有人没有屎意也要按点过来排会儿,生怕一会肚子犯毛病了再排来不及。

万幸今天陈建南起晚了,也没见有人,横开来一溜十个坑位,就剩下最里头味儿最冲的那俩坑没人,暗道一声“侥幸”冲出厕所两米远深呼一口气闷头就重新冲了进去。

等从厕所出来,呼吸着新鲜的冷空气,陈建南溜溜达达不急不缓的迈开四方步,心里感叹着“前世”的好。别的不说,单就手纸这一样,这年月就没法子比。

甭说一卷一卷洁白如雪的卫生纸,单就是“前世”七八十年代流行的紫红色儿单面厕纸,现在都没有。四九城里还好些,各色儿的废旧报纸算是顶好的“如厕”工具,面向全国面发售的大报三分钱一份,短小些的地方报两分钱一份,谁又能想到这年月一些带有特殊信息或者特色日期的废旧报纸放在“前世”顶好的能卖上万把块钱!

“前世”陈建南没少见过那些收集各种旧报的藏家,50年代一份最普通的旧报只要品相完好就能卖个几百块钱!更不用说这年月的农村乡下了,好点的用竹片当“厕筹”,不讲究的土坷垃、桐树叶就把问题解决了,大不了搁水里多洗洗手指头呗。

等再回来的时候,阎家两个小子俩人分一碗棒子面稀饭正搁那吸溜呢,知道随他爹人性的陈建南也不好多说什么,瞧着还晓得给自己留一碗,桌上扣着的饼子也没动,就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让把锅碗洗涮干净就当“饭资”了。

阎家俩小子乐呵呵的吸溜完,麻溜的去中院打水收拾去了。陈建南慢悠悠的就着碗棒子面稀饭噎下去俩饼子,心里开始琢磨着一会拿这俩小子怎么“练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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