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入得秘室,下了马来,只觉浑身无力,坐在地上,茫然四顾,入眼却是灰黑一片。
小童懵懵然只想去睡。
便要爬起来到那石床去躺。
忽地一惊,脑中突地一闪。
不对,不能去睡。
自己父亲受难时,似是睡了多日,母亲与童梅被杀,自己却睡了多年,那陆云婷一家受难,自己却是睡了几十年!
每次没了亲人,失了活下去的想法,自己便要睡去多年,而且睡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
这密室有些不对。
平时去床上躺了,并无异状。
但要是失了心情去睡,只怕难醒。这回若要睡去,只怕还要长些,再次醒来,便似重生了,只怕一个人也不认得!
小童想到此处,立时半点睡意也无。
只伏身在那屋当中的图案处跪了,身子却趴下,将那头抵在地上,流了泪道:仙人救我!既让我进得这般仙地,为何却对我这般,非但让我一事无成,还让我尽失了亲人!若我命如此,从今而后,绝不出了此处,只待在这仙地终老。
似觉这屋晃动一下,又似未动。
小童心中一动,这回称了弟子道:弟子不肖,只想做了小众,从未敢奢望成得仙人弟子,也不意仙人给了这等仙缘。但弟子只祈仙人从今而后赐了弟子亲人福寿,弟子也有亲人相伴。若不得如此,只求仙人收了法阵去。弟子只求有亲人相伴,不要这等命数,弟子实是厌了这等杀人生活。
这回抬了头了来等,却未有任何异样。
小童又去叩头:若仍这般命数,弟子绝不出了此地。
伏了地再等半晌,哪有一丝动静?
小童便叩了头道:弟子这便去睡,只望这一睡不再醒来!便是醒了,若仙人不答应,弟子就绝不离开。莫如仙人在弟子睡时处置了弟子,弟子再无烦恼。
自合衣去石床上躺了,那马儿也放在了外间未牵得入生门来。
待得醒来,小童在石床上坐得半晌,一时确定不了这次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也未觉饥饿,便去喝了些水,又洗了脸,意兴阑珊地出来,入眼却是那黑马。
这黑马不吃不喝的能活多少年?
小童才想起这屋外却放了许多粮食,这马儿应是吃了不少,却去看那些粮食,竟未动过。
忙合了印记出来,看那左右景物,并无变化。
这是只过了一夜,并未睡去多时,还是睡了许多年又是这一季节?
小童又回密室牵了马出来,循了来路,打马狂奔,看周围景物,真是无有变化。
终是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看来是真的只睡了一夜。
自己昨天可是说了仙人不允自己有亲人相伴不出密室的,这一时功夫就出来两次。
自己这是不守了诺言还是仙人不肯帮了自己?
怏怏地任马儿行走,又无了主张。
自己一身武艺,又得这密室功法,可除了杀人,又有何用?或者天天牵了人到密室去用灵水去给人治病?父亲自始便时时叮嘱了自己万勿让外人晓得密室,若真违了父亲叮嘱,还不知多少人要来杀自己!
想自己这一生的最好时光,便是有亲人相伴的日子,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与那云婷相处的时光。
除去这些时日,便是打打杀杀的,哪有快乐可言。
自己有这一身本领,尽去打打杀杀,却是连个亲人都护不得,哪如做个凡人。
世人只道神仙好,不知神仙有烦恼。
神仙却也羡凡尘,只羡鸳鸯不羡仙。
自己也算得了仙人弟子,却哪如个凡人般的生活。
还莫如个傻人,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有亲人相伴,尽享天伦之乐。
这天下之大,却去何处寻得那安乐所在?
小童犹豫半日,也不能真呆了密室,与那神仙斗了气去。世界这么大,还是要看看。欲要南下,却想那是宋朝之地,若被那孙义查到,空自尴尬,便打消了南下念头。
便一路北行,也不管了行至何处,只想一直这么走下去,哪怕走到天尽头去。
他将风隐刀背了在身上,一副刀客模样,防有不长眼的人看马好来惹了自己,他可是不想再杀人了。
他也不住店,多是在密室宿了,只多日才去吃点热饭,不只靠了灵水。
这一路北行,不知走了多少日夜,各种草地河滩沙漠也是见了,天气虽应是五六月,可只太阳烤人,草木未见茂盛。小童有些不知岁月,却知已入了北方严寒之地。
这日小童正往北方去行,却见有队人马,有七八人骑了马,却有三人被拴在马后拖了来走,向东而行。
小童不想再去打杀,只当没见,拍了马向西而行。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不言而狗狂吠。
那队伍中便有人吆喝起来。
小童听得似是金人语言,却是不懂,也不理他,只想催了马行开。
却忽有箭射来,小童一闪,便从背上拔了刀在手。
也只是想提醒他们莫来惹自己。
非但未镇得住对方,反是立马有三人打马奔向他来。
一人嘴里叽里哇拉,小童只得驻了马来静观。
三人催马近得身来,发一声喊,却扬了手中刀,一起向小童砍来。
真是岂有此理。
明明是躲了他向西来行,他也看见了,却还这等来杀!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小童本就对金人一肚子仇恨,只是才抑郁了心情,不想杀人而已。
这几人却如此作死,激起他的杀性来。
小童夹马前冲,一个刀花挽起,空中一片刀光闪过,三匹马儿驮了尸体行开。
既出了手,便要有个结局。
小童打马便向那剩余的几人奔去。
那几人早见得小童只一瞬便杀了三人,又见小童马快,吓得向东便全力逃窜。
小童忽又没了心思去追杀,拿刀砍了拴三人的缰绳。
三人不多时就解了绳索,来叩谢小童,说的却不象是那金国语言,小童就更听不懂了。
那几人也叽里咕噜,小童何曾听懂半句,自己说个一句半句,对方也只大瞪了眼来看。
唉,话不投机半句多,言语不通急死人。
见只有一匹马,小童便去牵了两匹马来,将马上尸体丢下,让三人骑了。
那三人中有两人都过了三十,一人却似刚成年。
小童本待离开,却有一人来用那砍断的绳索将小童的马与他的马拴在一起,躬低身形用手势邀小童共行,他倒是象会几句汉语,却象是什么价钱之类,带了浓重口音,小童也听不明白,但那邀请姿势却能理解。
那两人去将另外那匹马儿也牵了,又搜了尸体,取了马儿身上的包裹,才赶了上来。
小童本要离开不理,又担心逃去的那几人喊了人来,既插了手,须护得人周全,反正左右无事,便与这几人共行。
行得数个时辰,天将黑时到得一片茂盛的草原,几人见了高兴喊起来,遥见是些帐篷。
小童虽未见过,却是听过蒙古包的。
这是到了蒙古草原?
下得马来,有人来牵了。进得个大的蒙古包来,不多时便有不少人进出,都叽里咕噜的,小童只急欲离开,却是主人热情,又上奶茶奶酒又上羊肉的,哪脱得了身?
这顿饭吃的小童都烦了也不停下,又来了歌舞,虽不好看,但却觉出这主人的热情,又不停地劝酒,小童知是感谢自己救了人,也不好推辞,便也喝了不少。
小童本是心情抑郁,这酒未必能解千愁,但酒一入肚,却让人心情真的愉悦起来。
不知喝了多少奶酒,小童可是人生第一次真正喝醉了。
醒来时见自己睡在个帐篷里,天还未亮。
小童也不想打搅众人,便起来去寻自己马儿离开。
寻了半天,哪见得自己马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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