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新眉站在她的身后眉目微沉,面容严肃。

“书云,刚刚那首‘望岫息山’是你今年第几次唱了?”

望月阁中可以单点评弹曲,由顾书云演唱,这首《望岫息山比较小众,平常点的人不多,从年初到现在九月,唱过不超过五次,所以刚刚顾书云在表演的时候出现了失误。

“对不起老师。”

“刚刚那种状态我希望你尽快调整,”冯新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感,“对听众负责,也对自己负责。”

顾书云低下眉眼,并没有为自己过多辩解。

她这段时间确实状态不好,因此接受老师的任何批评。

但是这段时间事情堆积,压得她实在有些透不过气。

顾书云抿了下唇低声说:“老师,我想请假两天。”

闻言,冯新眉的脸色一变,视线掠过她的眉梢。

苏城这几年评弹馆关了不少,许多年轻表演者出走去往临城。

而后天是临城栖音剧团的选拔考试。

顾书云这孩子十四岁从琵琶专业转进她的门下唱评弹,细数也有近十个年头了。

若是她当初没有改换门庭坚持学习琵琶,也许今天也会是个不错的琵琶手。评弹虽然起源于苏城,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临城兴起繁荣,学习者从评弹学校毕业之后考入专门的剧团,跟随演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评弹自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已经逐渐走出江南一带,在全国许多城市都有着不小的知名度了。

若是考入剧团,演出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多,收入也会随之提高,因此很多年轻人在苏城毕业之后并没有选择留下。

其实冯新眉在顾书云前两年毕业时,就有问过一次,问她想不想去临城。冯新眉有个曾经的同门师弟在临城的一个大剧团,若是她愿意,可以向他推荐她。

顾书云当时给她的理由是,就喜欢目前这样安安稳稳的。

冯新眉只当她当时年纪小,恋家。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是了解顾书云性格的,她是一个乐于安于现状的人。

并且她能看出她其实有一些“怯”的心理,因此还需要在日常中不断地学习与锻炼。

那时冯新眉点头后就没再询问她的想法。

这两年从学校到评弹馆,肉眼可见顾书云的沉稳与成长,若是她心态有变也是能理解的。

冯新眉叹了口气:“书云,老师不拦着你的选择,但希望你能够调整好状态去面试,如果有困难可以告诉我,老师帮你顺一遍曲目。”

顾书云睫羽上扬,抬头疑惑问道:“什么面试啊老师?”

“你不是准备去参加栖音的面试吗?前几天听你声音都有些哑了。”

“不是,我前几天发烧了,才有点影响嗓子,”顾书云语气带着亲昵的娇柔,“老师您竟然没发现,还以为我要走了。”

“难怪前两天见你脸色不好,还以为在你为此焦虑。”

冯新眉面露尴尬,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当然如果你想去,不用有压力。”

“没有,我还没想过这个。我是这两天没睡好,然后家里有点变故,需要处理,所以想请假。”

冯新眉担忧地看向她:“是家里人生病了吗,还是出什么意外了?”

家里的事可大可小,如果有什么能帮的她肯定会帮的。

顾书云有些为难,只说道:“不是,是其他方面的事。”

她不愿意说冯新眉没再追问,点头同意了:“那你好好休息两天,等会的表演可以吗?”

“可以的。”

随后脚步声离开,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望月阁里,杨松清一身黑色长褂坐在台前,一把折扇,一壶茶,长篇评话再度开讲。

表演的杨松清老师从4岁开始学习评话,10岁就能上台表演,他的唱腔和他老师属于一派,但在多年的演出中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在这场全身心的声音和肢体的表演中,他高亢嘹亮的嗓音、丰富的动作和生动的表情,将话本中的文字演绎得活灵活现。

坐在前排的闻屹半倚着,眼神没什么聚焦,他耷拉着眉眼用心听了几句。

故事内容他了解,但似乎小时候没有喜欢上的东西,现在也不会突然变得很感兴趣。

对他而言最多是偶尔闲时消磨消磨时间会听听,老头想让他变得像他自己一样痴迷,怎么可能。

苏信鸿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闻屹表情淡淡:“还行。”

他微皱眉,刚到这时他就有在观察闻屹的神情,始终未瞧见有没多大变化,于是他换个角度问道:“至少环境还不错吧?”

闻屹又是:“还行。”

苏信鸿嘁了一声,懒得和他辩。

台上的话本进入情绪激昂的阶段,他重新将注意力收了回去。

听到喜欢的段落,他举手投足间都是轻快模样,忍不住含着笑眼又是一通夸赞:“大家总会有固有思想,好像觉得评弹是老人才会听的,可我们这些老人哪个不是从小孩开始听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嗯。”闻屹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瞧着他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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