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看出他的意图,应想是弄些水来给自己漱口,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几时侍奉过别人?
她想到此,急忙一扬手,道:“万岁爷且住手吧,倾澜受不起......”
他回过头来有些怔愣地眨了下眼睛,褚湉移开目光,在他看来,有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倔强和厌烦:
“万岁爷请快回吧!奴才真的受不起。”
半晌,他默不作声,而褚湉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心里莫名的紧张掺和着酸涩。
皇帝收敛了笑容,只站在床榻前望着房门,他是不该过来,哪怕不是在紫禁城,他的身前身后一样有太多眼睛盯着。
但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抱着昏迷的她去寻医,然后不顾身份的来到下房来守着她醒来。
不管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该。
他也是头一次后悔,后悔对她严行训斥,导致她险些玉殒香消,也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她是太后的人,自己此番作为,深忧置她于危机险地。
他可以将这份小心翼翼深埋,可以为了亲政去听太后的话,但是这一次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皇帝深纳了口气,心中隐隐作痛起来,只背对着褚湉道:“你好好养病,朕……”
他含着说不出的苦涩,顿了顿:“……走就是了。”
话音未落,褚湉茫然抬起眼眸,就见他的背影举步而去,片刻消失在门外。
她突然觉得很累,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等级上,想说的话竟不能说出口,无法不去衡量,无法不去顾虑,窝囊到难以自持;暗恋,大概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罢了。
而他竟真的走了。
她知道,他不会为自己停留,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他为什么都不回头看看她的眼泪?
在他心里也许真的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也不过是宫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宫女,一个奴才而已。
褚湉回过神,一滴泪珠已然划落到腮边,说起来好笑,自己是太后的眼线,对皇帝而言应是极其厌恶的对立者。
他凭什么要喜欢自己?!
忍着高烧,她苦笑,自己自讨了苦来吃,不应想的偏要想,不能碰的硬要碰,这一厢情愿真不知何时才可终结。
皇帝独自坐在玉澜堂的小院中,这一夜月朗星稀,他啜了一口香茗,忍不住抬头望着那寂静如水的圆月,思虑万千。
齐顺这时过来复命,皇帝只低声道:“他怎么说?”
齐顺如实道:“万岁爷厚赏大人,尤其是那把御用玉柄包金鞘匕首,那麟查大人受宠若惊,向上叩首谢恩。”
若不是他未亲政,没有权限任免官职,好歹也该赏他升官,远离紫禁城才对。
皇帝顿了顿,又问:“那她又怎么样?”
齐顺乖觉,不必点破也晓得话中之意,便回:“还发着热,不过没什么大碍。”
“她这回惊吓过甚,人都变得呆呆的,奴才去了见她一脸病容,两眼还红着,真是不忍蹙睹。”
话入得耳中,偏心里却针扎一般,皇帝实在不耐,皱着眉斥道:“朕不过随口一问,偏你话多,真正该打!”
齐顺吓得直跪去了地上,口中告饶,伸手就打起自己耳光来。
皇帝实在不胜其烦,喝他道:“行了,留着力气去换杯茶来!”
齐顺知道皇帝向来极少惩治下人,即便真生气也是斥责两句便得,更不要提他很少跟奴才们置气,这次想他应是恼羞成怒,自己也不过做做样子来。
听得他发话,自己忙起身去预备茶水,可才要退下,又听皇帝道:
“朕今夜要赏月,不欲早睡,去换君山银针来!”
齐顺乍听之下,才要应嗻,便倏然想到什么,支吾片刻才道:“万岁爷不是将君山银针都悉数赏给宜芸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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