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同往年,偏立春赶在了除夕前,宫里人私下只道这是黑年,不吉利,雨蘅嘴里直念叨“无春青龙年,五人要躲春”。
意思是属龙、蛇、猴、鸡、猪这五个属相的人在无春年容易走霉运,需要穿红或者佩带护身符之类的化解;好巧不巧,宋倾澜偏偏属猴,雨蘅与她同年,这种事自然是由雨蘅去张罗开来。
私底下偷偷塞给褚湉一枚精巧的护身符,颇为神秘的道:
“把它别在小衣的盘扣上,这是要随身带着的,像咱们这种成天介伴君如伴虎的人,可得仔细着,别让霉运找上咱。”
褚湉点点头,仔细收进帕子里,忍不住问道:“你哪里找来的护身符?宫里头还有这玩意儿?”
雨蘅轻搡了她一把:“又懵了不是,前殿的那几个太监哪个没有门路,多少人把自己做的活计送出去变卖,又有多少人托他们买进宫外的东西,这都是宫人里头公开的秘密,早已轻车熟路,只需贴补路费给他们就是了,人家赚的就是这份。”
“皇上太后会不知道?”
“这等微末小事,别说主子们,李总管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且不说这仨瓜俩枣他瞧不上,但凡赚得多指不定他也得进来掺和掺和。”
褚湉想起那日李连英在长街上被自己硬认亲的模样,又合着雨蘅的话,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
褚湉忙住了笑,连连摆手。
“快说,是不是笑话我昨儿夜里做梦说胡话!”
褚湉煞有介事的盯着她,做思忖的样子道:“可不是么,你说那个谁来着……”
“胡邹八咧!你就编排我吧!”
“大概其是叫谁的名字,什么泰?”
话音才落,只见雨蘅恼羞成怒举起粉拳作势要打,褚湉倏地闪身躲出去屋子,凭她在后叫骂,她只管得意。
虽说年前就立了春,却还是天短,又因着这几日颇有阴霾,早早就黑了天。
宫中里里外外正忙着上灯,寝宫里的那盏分外清朗,透过窗屉上的金银丝官黄烟罗,团团映在宫苑当中,似是搁着薄雾的太阳光,暖暖黄黄的一片片淌在地上。
褚湉轻手将茶奉上,只见皇帝穿着家常袍子正看书看的贯注,时不时轻咳几声。
想是着了凉气,褚湉想着,可偏生齐顺奉旨办差还不曾回来,那寝宫一切事由就只全赖自己了。
只这么想着,立即取来紫貂里的外褂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皇帝的肩上。
皇帝正看的出神,被这举动拉回神思,抬眼便看到褚湉恭顺地垂下头立在不远处。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忍不住道:“你好像很怕朕。”
褚湉心头一动,怕?当然了,这个时代对她而言何止陌生,更是排斥抵触,她不得不每天提心吊胆,她谁不怕啊?
顿了顿,她轻声试道:“奴才,不是怕,是敬畏万岁爷。”
皇帝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指节分明的手一页一页翻着书,他拇指上戴着一枚琥珀光素扳指,通体透明,温润异常,更显得他的手修长且苍白。
“那日问你的,你可还记得吗?”
褚湉手心一紧,但此时此刻她晓得自己绝不能犹豫下去,开口便道:
“回万岁爷,记得,奴才每日交了差回去就翻一翻书,这其中意思,奴才纵然愚笨倒也参悟个九成九,心里头会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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