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在场的众人纷纷附和,楚方哈哈一笑。
“屯门是要收回来的,可什么时候收回?怎么收回?”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诸位都是明白人,大海上的利益可不是那么好放的,但朝廷也很棘手,我等需要同心协力,才好浑水摸鱼!”
张工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楚方轻轻拍拍手,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抬着红色的箱子出现在院落中。
他一马当先走了出去,来到一个箱子前,猛地掀开箱盖。
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闪瞎了众人的眼。
楚方慢条斯理:“这些银子供诸位使用,务必将上下打点好,必要时刻方便我们操作。”
几人连连点头,心中却都在腹谤。
楚老头城府深沉,去年广东发大水,他们都将现银周转出去购买百姓的田地,此刻手上难免拮据,没想到他这里还有如此多的银子。
众人言谈甚欢,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楚方又来到红色箱子面前,这批银子色泽光润,分量十足,显然是新铸的。
想到西北边某个大人物,楚广心里也是暗恨,这银子烫的可不是手,分明是要把人压死了!
他冷哼一声,既然对方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
一个人下水会死,几百人,几千人一起下水,那就不知道是谁会死!
等到这批银子出现在广东官场,到时候压力可就摊出去,谁要想查?
那……
阿尔瓦雷斯的大船是人间天堂,那么葡萄牙人装着“商船”的商船,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几百人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面黄肌瘦是常态,偶尔有几个身体健康的,也拼命把自己伪装成病患。
“咳……咳……,娘,我饿!”
小女孩依偎在妇人的怀里,语气越来越微弱,双手一个劲地揉着肚子。
“乖,团儿乖,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妇人的眼睛干涩,此刻心中酸苦,可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
隔壁的一个白发老婆婆,眼睛朝四下打量,轻声道:“他大娘,我这里还藏了点菜根,你先给团儿吧。”
妇人感激地接过枯黄的菜根,先是放在自己的嘴里咀嚼湿了,才一口口喂给女儿。
菜根很硬,又有酸涩的感觉,小姑娘却感觉很幸福。
周遭的人,听着菜根咀嚼的声音,也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葡萄牙人把附近的渔民百姓,全部劫掠,当做商品,每日只提供水和,和简单的饭菜。
从来不会让人吃饱,防止有人吃饱之后趁机作乱。
老婆婆昏黄的眼珠,瞧了瞧船舱里唯一光明的地方,那里是送饭的缝隙口。
妇女和小孩这边还有饭食可以充饥,青壮年就完全是盐水和菜叶了!
皮肤黝黑的汉子,一声大喝:“红毛夷,你他娘的,出来呀,出来呀,敢不敢和老子单挑?”
“算了,田壮,省着点力气吧!你再怎么吼,他们也不会理我们!”
田壮双眼通红,用力朝着船舱砸了一拳,一个普通的农家汉子,即使再怎么有力气,也对坚硬如钢铁的船木无可奈何。
田壮的声音刚落,人群中又立刻一阵骚动。
“二娃,二娃,快醒醒!海神娘娘还看着咱们,你可就不能这么没了呀!”
“快,快掐人中,千万不能让他昏睡过去。”
船舱里一个头发凌乱的青年,他是镇上大夫的学徒,最清楚饥寒交困的情况下,人一旦睡过去,就真的死了!
方脸中年闻言,赶忙用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掐着怀中小子的人中。
“醒了!”
瘦弱的青年微微睁开眼睛,嘴巴缓缓蠕动。
可还没等方脸中年高兴,怀里的身体温度却一点点冷下去。
寂静,像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一样的寂静,这雪不是下在地里,是下在人们的心里。
人群东侧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小心翼翼在手中的树枝上又掐了一道印。
如果细看,少年手中的树枝,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印子,那指甲缝掐出的痕迹,就像一双双无助的双眼。
他口中喃喃:“第二十三个人,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少年已经在船上困了五天,他只是来广东游历,就莫名遭了葡萄牙人的毒手。
不同于其他人的悲观,少年心中隐约还是有点希望的!
此刻悲伤的氛围在船舱中蔓延,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住,开始用头猛烈地撞击船舱。
“砰砰!”
“砰砰砰!”
少年见状眉头微蹙,一下子从人群中站起身,语气缓慢但却有力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家此刻自杀,将来又以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在少年身上,开始变得犹豫。
一个痞气的中年,略带不屑:“除了死,我们还能做什么?难道要去当红毛人的猪狗吗?”
少年尽管因为长时间饥饿,声音变得嘶哑,可他还是语气坚定:“圣人云,天降大任于也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此刻我等虽处困厄之境,但仍有一线生机!”
中年嘶吼,脸色狰狞:“圣人,去他妈的圣人,你叫圣人饿上十天半个月,看他还说不说得出这句话?”
青年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对众人言道:“我已经找到了船舱最薄弱的地方,需要大家一同帮我,凿开它!”
说着,青年起身艰难地向人群中挤去,在他身后,果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洞口四周木屑飞扬,显然是某种尖锐的小工具,一点点掏出来的。
少年望向洞口,将藏在袖子中的瓷瓶紧紧地捏了一下。
感受着久违的光明,大家麻木的脸上,突然多出了神采。
众人对视一眼,开始轮流用各种小物件凿击洞口,每个人都沉默不言,但每个人都恨不得用尽平生最大的力量。
火,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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