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夜晚总觉得不够长,微暖的海风让人变得更加慵懒,不同于冷冷清清的城市街道,屯门岛的夜晚格外热闹。
夜色中,一艘快船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屯门岛的黑影里。
何烈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灯火通明的屯门岛,一下子有些失神。
他上一次来这还是两年前,跟着叔父的商队下南洋,在屯门岛做周转。
彼时,这里还是一个荒废的小岛,零散有几个住户,最多的还是沿岸渔民临时居住的小屋。
佛朗机人还是有些本事的,看到如今繁荣的屯门岛,他的想法愈加坚定了。
何烈刚上岛,立刻有一队葡萄牙的士兵围了过来,他们手中拿着火枪,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何烈明白大战在即,对方警惕也是正常,顺势行了一个葡萄牙礼仪。
紧接着流畅地用葡萄牙语,说出了想要求见总督的想法。
葡萄牙士兵中,为首的是一个精干的高个子,听到何烈流畅的葡萄牙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吩咐了自己手下几句,就快步离开去报信。
阿尔瓦雷斯,是如今屯门岛的最高统治者,葡萄牙的总督。
尽管得知大明要收回屯门岛的消息,他依旧在豪华的船舱里饮酒作乐。
左右各搂着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润的女子,为了迎合葡萄牙人的观感,两人还特意把头发给烫卷了。
船舱里,还有几个黑瘦的汉子表演杂耍,手中各拿着一根木棍,往上丢瓷盘,瓷盘每多放上去一个,围观的众人就拍手叫好。
阿尔瓦雷斯看得兴起,随手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火绳枪,动作流畅地朝着杂耍人开枪。
几个汉子立刻,动也不敢动,胆子小的裤裆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热意。
“砰”
最顶端的瓷盘应声而裂,阿尔瓦雷斯轻轻吹了吹火绳枪的枪口。
一旁穿着紧身衣的胖子立即恭维道:“大人的枪法还是如此了得,不愧是国王陛下称赞过的人!”
阿尔瓦雷斯也不答话,自顾自拿着桌上的葡萄酒,一个劲地往怀里的美人嘴里灌去。
红衣女子尽管内心万分抗拒,但脸上依旧含着笑,强忍着不适,将酒全部饮了下去。
阿尔瓦雷斯哈哈一笑:“美人,美酒,美食,这大明真是个美好的地方!”
随即他朝着一旁的白胖子问道:“卡萨尔,最近的一批货准备好了吗?我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白胖子,也就是卡萨尔,一个劲地猛点头,语气调笑道:“这批货的成色不错,个顶个的强壮,运到国内是人人争抢的好东西!”
说着,他还暧昧地朝着阿尔瓦雷斯说道:“这批货里有几个美丽的瓷瓶,我已经安排在您的卧室了。”
“哈哈哈,卡萨尔,你真是我的好帮手!”
两人将手中的酒杯一碰,又继续品尝着美食。
小队长的速度很快,何烈很快就被请到了豪华的巨船上。
阿尔瓦雷斯大声一笑:“大明的商人,听说你要和我合作?”
何烈不卑不亢道:“尊敬的大人,我想是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何烈的话音刚落,船舱里齐刷刷,出现了一堆葡萄牙士兵,四面都有空洞的枪口对准着他。
“哦,帮助我们?如你所见,大明的商人,你能帮助我们什么。”
寻常人面对此番景象,想必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但何烈却依旧镇定自若。
不是因为他天赋凛然,而是他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在刀尖上舔血,才是最赚钱的事!
他不慌不忙道:“尊敬的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大明要收复屯门岛的消息,我正是为此而来!”
阿尔瓦雷斯脸色一冷:“收复屯门岛!你以为我们的枪是摆设吗,你认为强大的葡萄牙战士是怂炮吗?”
“大人!你们很厉害,有强大的火炮,海船,但是你们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人是有限的!能挡得住一千人,三千人,但能挡得住一万人甚至几万人的进攻吗?”
卡萨尔立即呛声:“商人,你们的朝廷会派这么多人来吗?”
他的神色玩味,目光锐利,明明是臃肿肥胖的身体,动作却格外地灵活,一下子来到何烈面前。
“照你们的话,我们烧杀抢掠,可是,你看,你好好的看看,我们不还是好好的在这快活!你们的官员,有那个胆气派这么多人来吗?”
何烈面不改色,肃声道:“死一千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也是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要达到目的,死再多的人又有何妨?”
他朝前走了两步,气势竟一下子压过了卡萨尔:“我想你们知道,大明百姓骨子里是血气的,只是缺乏一个引子将它点燃,就像你们的火炮,厚实的大家伙看起来笨重,发起火来就不好惹了。”
阿尔瓦雷斯神色一变,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和缓。
他试探性地问道:“大明的商人,那你们怎么帮助我们呢?”
何烈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高举在半空让所有的人都看到。
“大人,我想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它!”
他话锋一转,言辞恳切道:“我想大人配合我们演出戏,佯装撤离屯门岛,我们再买通官员,谎称屯门岛已经被收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要能够获得金钱,没有什么做不了的!”
阿瓦雷斯哈哈一笑,像狮子一样的红头发散得更开了,他举着手中的葡萄酒杯就递给了何烈。
何烈也很痛快,一口将葡萄酒饮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熊熊的烈火在彼此的眼中燃烧。
离开豪华的巨船,何烈被萨尔丁引着参观屯门岛。
在两人离开之后,又有一个高鼻梁卷头发的葡萄牙人出现在船舱里。
他是另外一艘大海船的主人,迪奥哥,卡尔佛,同时也是屯门岛背后有力的支持者。
他对阿尔瓦雷斯说道:“明人不可信,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我们一旦假装撤离了屯门岛,可别真的就成了撤退。”
阿尔瓦雷斯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可不是傻乎乎的野蛮人,这年头没有点脑子,谁还敢在大海上航行?
他的语气略冷,说道:“所以我希望你的大船还是隐藏起来,必要时刻……”
……
楚宅,大堂里灯火通明,几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富态中年,皆是神色严肃。
个头略矮的楚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诸位已经清楚,我邀请大家来的目的,想听听大家对朝廷收复屯门的看法!”
“看法?收回屯门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于国于民有利!”
“哼,张老头,就别再装腔作势,谁不知道你和葡萄牙人不清不楚?”
张工一时语塞,赶忙端起碗茶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刘拘文,看向上方的楚方,语气干脆道:“楚大人,事趋从急,您就拿个主意吧,只要您做出决定,我等一定马首是瞻,负犬马之劳!”
“对,还请楚大人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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