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辰冷笑一声:“可他似乎对你的人品,家世,才学都不看重,只单单中意你的容貌,这么一个重色的男子,你就不怕你年老色衰之后,他另寻貌美女子吗?”
姝儿摇摇头:“不担心啊,他比我年长那么多岁,要老也是他先老。即便将来色衰爱弛了,他也不敢休了我,大不了,到时候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我爹不是要给我在洛阳建个宅子吗?我总有地方可去。”
秦非嫣觉得项辰所说甚是有理:“二皇子说的不错,我们当时在巩县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他便对小师妹情根深种,确实太过看中色相了。”
姝儿拍了拍手的碳灰,走到秦非嫣身旁,靠着她得肩膀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师姐你这就不懂了,这世间的男子就没有不爱美色的...不对...这话还不妥当,即便是我们女子,也爱俊俏郎君更多一些,这都是人之常情。”
秦非嫣睁大眼睛:“世间男子皆如是?”
姝儿看向秦非祁,揶揄道:“你可以去问问四师兄,若是苏若芊是个无盐丑女,他可还会像现在这般牵肠挂肚?”
苏若芊是兵部尚书苏君衍的女儿,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女,自小便与秦非祁定有婚约。
秦非嫣看向哥哥,秦非祁认真的想了想,道:“姝儿说的有理,男子大多看重女子容貌,虽说不论若芊容貌如何,我都会娶她,但我确实因她容貌美丽,而更心悦于她。”
姝儿知秦非祁是一个板正实诚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实诚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他日后在朝堂上混不混得下去。
秦非嫣接受不了男子皆爱美这件事,定是要寻出一个反例:“可师娘并非貌美之人,师父对她还不是一往情深,一心一意?”
姝儿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你好大胆,竟然敢说我娘亲不美!”
秦非嫣自知失言,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师娘并非那种绝色美人,她自然也是美人。”
姝儿挥挥手,不再逗她:“虽说男子都爱美貌的女子,但有些男子也会因为女子的品行,才学或者善心而对其情根深种,不在意她的容貌是美是丑,但前提是他必须有机缘去了解那个女子的品行,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与二师兄那般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的,在没有这样机缘的情况下,男子娶妻,看中的只可能是那个女子的家世容貌和名声。”
项辰怔怔地看着姝儿,月光下,见她皓齿如贝,眉目如画,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他父皇后宫妃嫔无数,宫女千人,貌美之人多如繁星,他见得多了,也见得厌了,可初见姝儿时他依然震摄于她的美丽,久久不能自拔。
当年父皇母妃要为他选皇子妃,母妃中意王珺瑶,他看了王珺瑶的画像,觉得她相貌平平,心里并不欢喜,即便母妃将她的家世才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都没有太多喜悦。
直到王珺瑶被召入宫,他见到真人,比画像上的要清丽许多,周身上下更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加之后来相处,发现她确实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这才生了些许情意,这才坚定的要选她为妃。
可若当年,他见到的不是那个满身泥泞举止粗俗的姝儿,而是真实的她,他还会选择王珺瑶吗?
不...他不会,自见到她真容,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当年的选择,什么舞刀弄枪,什么琴棋书画,在她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只要是她喜欢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所以自己竟也是一个重色之人?
姝儿突然转头,看着项辰,不悦地蹙眉:“你今晚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项辰忙将目光移开,看着手上的盘子和烤肉,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元晔看看项辰,又看看姝儿,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看你?你后面也长眼睛了?”
姝儿解释道:“这是一种玄学,当有人专注地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就是会有感觉,就是会知道,无法解释。”
她回瞪项辰:“看着我想事情?那必然是和我有关的事了?”
项辰看着火光,淡淡道:“我只是在想,你若没有这副容貌,是否还会像如今这般讨山庄众人喜欢。”
“那自然是会的。”姝儿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为何?”
姝儿掰着手指自吹自擂:“我性子好,平日里又是行医救人,又是行侠仗义的,即便相貌平平,师兄师姐们定然也会喜欢我的。”
元晔点头附和:“这倒是,小师妹聪慧活泼又嘴甜手巧,即便相貌平平,也是讨人喜欢的。”
姝儿看向秦非嫣,秦非嫣忙道:“不论小师妹是何模样,我都喜欢。”
姝儿将头枕在秦非嫣的肩膀上,甜甜地道:“我也是,无论师兄师姐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们。”
项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火堆,想着心事。
突然间,熊熊烈焰中,有一个少女缓缓走出,身穿一袭鹅黄色衣衫,身姿婀娜,风鬟雾鬓,模样极其熟悉。
待那少女走近,项辰才赫然发现她的那张脸竟是一片空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如一张白纸一般空白。
他惊了一跳,待抬眼再看,那女子已然消失,眼前只有烈火干柴!
他心有余悸的转头去看姝儿,刚刚那个无脸的女子,身姿衣着竟与她十分相似,自己最近是走火入魔了吗?连看着火堆都能出现她的身姿?
姝儿感觉到项辰的目光,也回头看他,见他双目漆黑,如一汪深潭,散出阵阵冷意。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似是很久以前,他们也这般对望过,他也是这么一股冷峻不可侵的神情。
不知为何,一股悲戚之感漫上心头,让她心绪烦乱,她赶忙站起身,重新跑回炭火旁,随手拿了块肉,也不管肥瘦,叉上签子就放在炭火上烤,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谁都会有,没什么好稀奇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夜里,她入睡时心里都是惶惶不安的。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都难以入眠,项辰那双清冷深邃的眼,始终在她脑海里回荡,不论她如何用力摇头,按头,仰天长叹,这双眼睛始终阴魂不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她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旋涡,不停的转动着。
就在她被转得恶心想吐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被圈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她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伤痛的眼,那双眼睛,正是今天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项辰的眼睛,她慢慢看清了抱着她的人,竟是项辰。
他抱着她,两人一起随着旋涡往下坠落,随后,她听到头顶传来项辰的声音:“待一觉醒来,你就会重新活过来,若是上天一定要你去凡尘经历那两世劫难,我便陪你走一遭!”
姝儿从梦中惊醒,冷汗森森,她想唤灵芝进来陪她,忽然额头一阵灼烧,她用手去按,手竟也被烫了一下,刚才的梦境,竟又一次清晰的在脑海中回放。
过了许久,她额头的灼烧感才渐渐淡去,但脑海中的画面却是挥之不去:“两世劫难...两世劫难...”
姝儿清楚的记得前世自己意外死亡,死后魂魄被一个仙官带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亭子里。
亭子里面坐了一个脑袋圆圆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拿着一支毛笔思考问题,看到她着实吃了一惊,差点就从椅子上翻倒在地,对着她结结巴巴地道:“...白薇...仙子...”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啊,白发老人的这声白薇仙子喊的莫非是她?
白发老人见她一脸迷茫,瞬间明白了一切,拍着桌子就是一通乱骂,她站在一旁大致的听了听,言下之意好像是他手下的司命星君使了个什么绊子,胡乱改了她的命格,让她投错了胎,她本不该出生在那个世界,这命途一乱,后世的姻缘劫难便全乱了。
白发老人看着她,似是十分犹豫,还请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自己解决吧”。
书生看到她也是一惊,连说话都结巴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自己看命格簿。”白发老人挠着额头,一脸的无奈。
书生一目十行,合上命格簿,结结巴巴地道:“这两人不是...不是应该在第七千五百八九界凡尘历劫吗?怎么...怎么跑去两百八十一万六千七百界凡尘了?这何止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而且就算他们在凡尘缘尽...也不该来这里呀,他们的命数不...不...不归我们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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