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国竟然能一个月后才来。他们对经济的敏感度着实有点差,不过他们歪门邪道搞得挺厉害,竟然懂得派富商来买。

富商没有国争之忧,可以等。

讨价至深夜,以三十二万成交。

这是桑天子卖得第二笔。

接着就没得卖了——因为三苗国没有卖技术,确定大熊国买过了之后,他们立刻把准备好的玉简卖到天下,里面正是这技术。

他们不差钱,就是不想让大熊国舒坦。宁愿一同受损。

不过三苗国受损较小。

因为他们提前准备了一个月,用比较便宜的价格买了很多原材料,并且更早一步开建工厂,更早一步生产出布料。

迟疑的大熊国吃了大亏。

桑天子在其中大赚一笔。不过他这也算把大熊国得罪了,可能也得罪了三苗国,因为他用两国矛盾取利,本就是玩火。

但他不怕,大不了一挑二。

有水火葫芦在,他怕谁?

赚了就是赚了。赚这么两笔大的,外加一个小工厂。

为了处理羊毛,他稍稍扩张了一下产能。机器从一台变成六台。

他让工人们继续生产布料。

然后用物物交换,或者极低的价格卖给巫族人。

这种交换只在内部消化。

这里面,物物交换的羊毛已经可以达到收支平衡,用玉石收来的羊毛做成布,和多出来的兽皮一起,被做成成衣批发出售。

技术都卖过了。路人皆知。

搞这么一出,一来是要处理兽皮,二来是做点售后服务。满足大家需要同时,也让大家知道,这些技术应用广泛。

这一出从盛夏演到初秋。满山红遍的部落还很炎热。

果果已经出去了许久,当然也听说了卖布的情况。她和烛翼一等同样惊讶,但是她们也都不知道,他究竟卖了多少玉石。

如果知道,肯定会更惊讶。那时没人还会觉得桑天子傻。

六十二万,算是搞定了原始积累。

他广泛地购买玉简,不重样的,他都买了一份。就算是重样的,不同人录入的,有时为了参考也买一份。就像买书一样。有时买一本古书,或翻译书籍,不同注解都要买一份,对比参读,收获会更多一点。

不过能买到的都不能说最好。

真正神妙的法门不外传。至少不轻易外传——大道,非求而不得。

拿出来卖的,都是烂大街的法门。

但流传广的法门也有好处,它们被很多人验证过可行,用来打基础特别好。虽然不可能一拿出来就同阶第一,就多威风,但是稳妥。

稳妥好啊,他要的就是稳妥。

修行上,他持续修行《五龙盛神法》,广泛汲取与五行相关的法门,辅以雷法和幻术,再演练御器法。通过御器验证修行,辅助修行。

至于别的,只做参考用。

因为他精力有限,一个五行法,两门法术,再加上御器法,已经足够他折腾的了。再修别的,恐怕会贪多不烂。他想,与人战斗,不是虚头巴脑的卖艺,而是一招鲜吃遍天;提升境界,也不是朝三暮四就能成的。

故而专心致志,惟精惟一。

但是玉简要广泛阅读,多多益善。

诸多法门互通有无,加深理解。

同时能增长见闻,广博才学。

——修行时,他的血液沸腾不止。

在羿部落门口被“赐福”过的身体,当时得了一大笔收获,如今,遗泽也逐渐显现。当有人感念他,在他血液中制造更大的能量,他能够承载那力量,化为己用。他仍未主动修神,可神修的力量,比他修仙好处更多。

不过后来他寻到另一法门。

——《巫族神修炼体法》。

这一法门是一位已经成仙的巫人开创的,其名为帝和。

在巫族,他是巫师;在人族,他是仙人。他用神修之法,引导巫族的念力强化身体。然后精修仙道——故称之为神仙。

这一法门,在巫师中广为流传。

如今流传到桑天子手里,喜不自禁。

已有前任探路,他大胆炼体。

和别的巫师一样,体与法双修。

入秋,苦读之时,他忽然觉得手痒。有些心得,有些灵光乍现,他总想记下来,但苦于手里没有纸笔。记在空白玉简里又手续繁多,查阅也很麻烦。等到一切准备好,那些想法都过去了,甚至忘了——真的是一大损失。

他想到巫族口耳相传的记述。

用玉简麻烦,只用口耳相传岂不更麻烦。这需要简化。

他想,“纸笔必须得造出来。”

这对人族没那么重要,人族有替代品。且玉简之中能够记录影像,通过影像承载更多信息,比起纸笔,玉简有优势。

但是对巫族,纸笔很重要。

秋季,冷雨,水流更急。

桑天子让人在城外建新厂,制纸笔。

对纸笔种类,他考虑许久。

最终还是决定先制毛笔。

他并非只考虑毛笔字的艺术性,他造纸笔是为了方便和传播,只是艺术性,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他考虑的是循序渐进。

竹简,毛笔,硬笔,电子化……

这是一步一步简便的过程。

竹简还没有流行,一下子就用硬笔,太快了点——若是太过简便,不光赚钱只能赚一笔,还会冲击现有秩序。到时候或许会引起反弹。

用毛笔,只能算小有进步。

只在巫族震动,波及的范围较小。

何况笔墨纸砚有那么多种,一种一种改进下来,做下来,能赚不知道多少代。就跟手机一样,一代一代更新,可持续赚钱。

何况又可以温水煮青蛙,逐渐过度。

等到毛笔流行开,再换硬笔,即使有反弹,也会弱一些。

刚一开始,压根不用太好。

什么艺术,首先要传播开。而要在巫族传播开,最重要的就是有用。而要对巫族有用,一个要求是简便,另一个要求是便宜。

笔好制,现成的毛,弄点竹竿,加上胶水一沾即可。

不用太好,他的标准是能用。

为造纸,他雇佣一百人,专门伐木,运输。伐竹子等长得快的木头,这样可以持续。又雇佣六百人,将木头打碎煮烂,制造纤维。

他一步步教他们制造纸张。

桑天子没造过纸,只通过纪录片了解过,一开始尝试问题多多。造出的纸又厚又大,用墨汁写字,还会晕染,实在不是好纸。

但是抄写一篇两三千字的祭文,也用不了多少纸。

总比用石刻、用口耳相传方便。

纸张造出来,人族反应不大。巫师也不大理他,因为修到巫师这个境界,早就能熟练使用玉简了,他们不怎么需要这玩意。普通巫民不懂,他们连字都不识,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只有祭司,如获至宝。

桑天子进程时弄出大动静,祭司们虽然关心,但只当成话题寥寥。桑天子坑大熊国和三苗国,制造衣物,他们喜闻乐见,并乐于四处传播。但是现在,桑天子弄出了纸笔,他们看到了用处,犯了嘀咕,“这不会是想坑他们吧?”

不能不疑,实在是上次的坑有点大。不然大熊国不会那么大反应。

反应大,肯定是割肉了呀。

如今这位先知又要割谁的肉?

大家都很紧张,纷纷跑去看纸张如何制造——没什么秘密啊,一切都摆在那里,甚至那些工人还会跟他们将制造方法。

他们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祭司羿博说,“那位先知行事,起初摸不清门道,等到他下手时,却准得让你不得不从。之前我看他织布,还曾嘲笑过,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一笔,赚得比我一辈子赚得都多。此事必有蹊跷,诸位小心了。”

可大家看了半个月,每一处细节都学透了,没什么呀!

羿博却说:“这背后必有蹊跷。”

他的朋友说:“羿博大祭司,你别光说有蹊跷,究竟是什么啊?”

羿博说:“要能看出来就好了。”

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才有办法应对。像现在这样,等于转黑窟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于是大家心惊胆战,自己吓自己。

桑天子听说此事,哭笑不得。

对了释疑,他亲自抄写,把造纸术抄在纸上,张贴出去。

可是这下,大家更不相信了。

研究数日而没有结果,祭司们找到巫王的头上。他们陈述情况,要借巫王之口,问一问桑天子的想法。巫王于是在宅中设宴。

桑天子被郑重邀请了过去。

羿部落的城池中间是后土祠,大巫后羿的雕像列在后土娘娘之下,他的弓锁在石头里,放在后土祠的禁地——闲人免进,但能看见。桑天子看过几眼,石头没裂缝,他怀疑那里面根本没有射日弓。制造神狩弓的大师的宅邸,在后土祠对面,低后土祠一等,形如朝拜。旁边有演武场,每天好多人在那打架,吵得不得了。巫民们却觉得这是对后土娘娘的尊敬,说是让娘娘看看,他们多么活跃……

桑天子若是后土,肯定把他们踢得远远的,别整天闹腾。

巫王的宅邸便在演武场旁边。

桑天子第一次受邀,带着礼物。低调地走到演武场,本想悄无声息地过去,却被一个身穿铠甲的女人拦住了。她说:“先知去哪儿?”

桑天子指了指巫王的宅邸。

女人说:“你找巫王有何事?”

桑天子不认识这女人。被问了一通,一头雾水。他耐着性子说:“不知道,是巫王设宴,请我过去的。所以有空再聊。”

女人说:“我现在就有空。”

桑天子说:“可我没空。”

女人说:“什么宴会,不就是吃饭。饭菜一时半会儿准备不好,这样,咱们打一架,分个胜负再去。走,上擂台。”

说着,她就要抓住桑天子。

疯了啊,桑天子跟一个女人打架。

他闪过那一抓,说:“我不打架,就算是你赢了吧。”

女人质问:“你回避我的挑战?”

桑天子说:“我认输,算你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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