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蓉同车夫说了一声,请他向梁吉代为转达谢意,领着颜儿下车进了天音阁。

天音阁跟她其他几家铺子的气质都极不相同,这里没有热情迎客的伙计,没有丰富多彩的各种颜色,连光线都不那么强,但却一点都不空旷。

不算大的铺面里分区摆放着不同的管弦乐器,香炉里燃着淡淡的熏香,小弟子拿着抹布仔细地除灰,检查琴弦状态做着保养,有两名客人不近不远地站着。往里走,琴师闭眼陶醉在琴音中,并不理会来人,余蓉两人也不出声打扰,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直到一曲终了,琴师也没从自己制造的环境中出来一般没有起身,余蓉带着颜儿坐到一边。

许久,琴师睁眼,捋了捋短须,叫过弟子把琴包起来放进琴盒中,那两名客人齐齐冲琴师长身一揖,接过琴盒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原来琴师是在帮客人检验所定制的琴。

“余老板,许久不见了。”琴师从琴凳上站起来朝余蓉拱拱手,直起身时看向颜儿,神情一怔若有所思道:“姑娘面善得很。”

颜儿当然是迷茫的,余蓉却追问:“虞先生可是见过?”

虞袅端详了片刻,记忆中搜寻不出,便否认道:“确实不曾见过。”

其实颜儿看着他也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她过去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对方说没见过那自是没见过的,但她还是真心赞叹:“先生的琴音真让人心动。”

“姑娘可是也擅这一门?”

“我不记得了。”颜儿摇头,“想来也只是学了点皮毛。”

她说不记得了,虞袅也没多问,从架子上拿下另一张琴,自顾自地调试了一番,手指翻飞跳跃,欢快的琴音流淌出,闻者皆露出轻松的笑容。这一曲很快便结束了,等到余音落下,虞袅问:“喜欢吗?”他没称呼着谁,颜儿却知道是在问自己,这一曲是专门为自己弹奏的,她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喜欢。我听着,感觉自己像在林间奔跑的小鹿。”

听了这话,虞袅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他喝了一声好,示意小弟子将琴收好,在水盆里净了手,亲自烧水冲茶,请两人坐过来。

三个完全不同的人天南海北地聊着,聊到日暮四合,弟子收好铺,把门关上了,都意犹未尽。余蓉趁着虞袅一个话题结束端起茶杯的空隙起身,虞袅连忙问:“姑娘可会饮酒,今日月色当是很好,不如我们到院子里赏月饮酒再奏几曲?”

不等颜儿答应或者拒绝,余蓉接过话:“颜儿早先还有些不适,今日不方便,改日再来同虞先生同坐。”这是告辞的意思了,颜儿也跟着起身,毫不见外地跟虞袅说:“我下午还晕倒了呢,估计还得吃两天药,酒是喝不得的。”

“如此,姑娘多加保重,待身体大好了定要再来。”

颜儿应了,乖乖跟着余蓉离开。

天音阁离家里很近了,颜儿挽着余蓉蹦蹦跳跳地走,才经历过的痛苦不复存在了,她问着刚认识的却十分投缘的虞袅的情况:“虞先生是很厉害的琴师吧?”

余蓉拉着她让她好好走路,回头看落在身后夜色里的天音阁答:“先生幼时师从世外大家,年轻时在京中颇负盛名,还曾是太子师,教导过当今太子几年琴艺。”

太子?颜儿心中对这个词有极其深刻又亲密的感觉,她反复默念了一会儿太子……太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应该不叫太子的……

“那为什么没有一直教下去呢?我觉得太子一定很有天赋,很热爱音律,虞先生才会教他的。”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更重要的是学习治国安邦的能力,或许琴棋书画只能是闲时消遣,说不准肩上责任重大,很多事情也不能随着喜好来,也未必就能有得消遣吧。”

“那当太子也挺辛苦的,虽然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却连喜欢的事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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