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芷妍正神色恹恹地坐在妆镜前,让杨婆婆拿着篦子按摩着头皮,活络通经,给自己梳头,梳了半晌,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消散大半。
昨晚一夜风雪,院子里的梅树都被压弯了些许。婢女们穿着兜头斗篷,握着长长的竹竿去打枝干上的落雪,雪纷纷扬扬,像是又开始一场大雪。
天亮的时候小睡的那会儿,霁芷妍梦见小时候在皇宫里的样子了。梦里她年纪很小,霁玉宸已经是个小少年了,小跑起来她怎么都追不到,正瘪了嘴想哭,前面的霁玉宸扑通一下摔趴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她跑过去想扶他,可刚刚还不远的距离她怎么跑也跑不到,她喊着哥哥哥哥,可霁玉宸就一直那样趴着不动,她越发着急起来,双腿用力蹬着,猛地一踹,从梦里惊醒了。
刚好欣兰进来吹熄燃了一夜的烛火,窗外阴沉沉的,烛火一灭,屋里比晚上的时候还黑了一分。
她睡得手脚僵硬,欣兰过来帮她捏捏手捏捏腿,边说:“小厮回来传的消息,说陛下今日临时辍朝了,却只召了驸马进去,好多大臣都围在宫外没有离去。”
霁芷妍心中扑通扑通直跳,父皇从没有临时辍朝过,哪怕有时候染了病,也坚持举行廷议,几十年殚精竭虑,不敢有一丝松懈。今日竟然毫无缘由地辍朝了……哥哥!是太子哥哥出事了吗?!
她赶紧起身下床来,脚刚落到地上就感觉眩晕,头皮一阵一阵发麻。她握着欣兰的手站定,吩咐让杨婆婆来,她之前用导引术给自己梳头,当下就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精神好了很多。
她要收拾好,进宫去。
杨婆婆挽好发髻,拿着不同的金银珠钗在头上比划让她挑选,霁芷妍眼里看着哪个的颜色都觉得刺眼,索性只在头上簪一朵小小的淡粉绢花。
若兰小跑进来,脚步重重踩在地板上,不顾被欣兰瞪了一眼,眼睛只望向霁芷妍。杨婆婆把妆奁收拾好,便说去看看早膳,识趣地退下了。
若兰凑近,小声地说:“驸马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祠堂磕头,谭伯在祠堂外问了几句他都没答。现在从祠堂出来,又去了书房关着门。奴婢……奴婢躲在窗外偷偷看了一眼,驸马坐着,也没有在读书写字,只是发呆。”
他这样,有点像刚完婚那会儿了。
霁芷妍改变了主意,觉得在进宫前,要先找他问问,毕竟他是今天唯一一个见到了皇帝的臣子。
晏景烨对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置若罔闻,出宫前霁帝最后对他说,要他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北方如今已经平定,但西边和南边一直蠢蠢欲动——太子已经回到京城,边将却完全没有消息,不管是太子联系不上他们,还是他们没有积极联系太子,他已经无法完全相信他们了。
西边和南边的情况他不太熟悉,理论上应该尽快收集过往对战的军报。可他在祠堂向父母告了罪,彻底下决心放下仇恨之后,巨大的悲伤和迷惘还是把他整个人罩住了。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他还听到了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但他觉得自己手脚僵硬,连站起来都不想费力。
门被猛砸了几下,他心头火起,正要开口骂人,突然听见一声:“晏景烨!”
在外面的竟然是霁芷妍!
他心里一惊,反而生出无限气力,两三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霁芷妍的手还在往门上砸,门突然打开的一瞬间,手掌落了空,她身体霎时失去平衡,往前扑了过去。而在即将扑倒的前一刻,另一只手把住了门框,急急稳住了身形,她闭眼吐了一口气,没看见晏景烨伸出的想要接住她的双手。
忍住一阵尴尬,霁芷妍开门见山问:“父皇怎么了?”
晏景烨侧了身给她让了路请她进书房:“陛下安好。”欣兰跟在霁芷妍身后也准备进去,晏景烨不知为何生出了拦她的念头,欣兰楞了一下,毫无畏惧地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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