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烨踏入含元殿时,鼻尖敏感地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福清亲自出来把他领进去,一直走到含元殿最深处的暗室里。暗室里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几名太医,几名霁帝的贴身内侍之外,霁帝本人也坐在暗室的床沿处。

晏景烨好不容易走近霁帝跟前,小小的暗室几乎无下脚之地,他只能躬身给霁帝行了礼。霁帝向他招了招手,让他走得更近一些。

太医署最资深的医官杨集从床边退开,把位置让给了晏景烨。他走近了,震惊地看到,躺在床上眼窝凹陷瘦骨嶙峋人事不省的人,是太子霁玉宸!

晏景烨惊得屏住了呼吸。

霁帝这才问杨集:“太子情况如何?”

杨集双膝跪地,艰难地回答:“太子身上大小伤痕共计十六处,虽无致命伤,但由于伤后处理不当,有四处已经感染发炎,这是太子此时持续低烧最主要的原因。”他顿了顿,虽然十分不解但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诊断:“此外,太子体内严重营养不良,或是长时间忍饥,脏腑均出现不同程度的衰退。恐怕……恐怕即便花费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也不能全然恢复……”

霁帝握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抖着。他强忍心痛,挥挥手让太医们商量出一个方案来,内侍领着太医们到偏殿去,暗室才终于空了。

晏景烨问道:“陛下,是甸部,还是苍玄?”

霁帝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太子深夜晕倒在正阳门外,所幸值班的侍从认出了他,人还算机灵,没有声张,悄悄把人带进宫。又通知了福清过去……”

他握住了儿子指节突出的手,难掩哽咽:“太子还没来得及跟朕说一句话……”

晏景烨思索着,不知太子何时入关,又为何没有同守将汇合,反而只身一人,看情况像是被人一路追杀,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

杨集虽未明说,但所有人都能听明白,霁玉宸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无法确定的事。

若是储君,皇帝唯一的嫡子……那维持了几十年的和谐正典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了……

而太子这一路的经历,是不是同朝中某些人有关,或者说朝中有没有人心怀鬼胎,伺机谋反犹未可知。

晏景烨战场上杀敌无数,此刻也不免感到恐慌。他单膝跪在霁帝面前,眉头紧锁,等着他发布命令。

霁帝眼睛看着还在发烧昏迷的霁玉宸,声音很低很低:“驸马,朕现在唯一敢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晏景烨心里清楚,他能尚公主且不卸职,并非全然是霁帝宠爱嫡公主的原因,还有霁帝信任他,敢把他最弱的那点托付给他,同时把国朝的使命交付了一半给他。他相信,若有那一天,他会为了公主守护国朝,也会为了国朝保护公主。

他把另一只腿也跪下去,保持着弯腰叩头的姿势不动,听上方传来的闷闷的又恨又无力的声音:“太子身体状况的消息要绝对保密,但朝臣已经对太子巡边尚未归来产生疑虑了。今日辍朝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

霁帝又沉默了许久,思考着,才开口:“明日上朝时,朕会告诉他们,太子从蜀州巡边结束,去了豫州查看干旱的情况,豫州守备玩忽职守,苛捐暴政,冤假错案频发,导致小小旱情比荆州洪水后果更加严重,太子自请留在豫州处理。”

晏景烨十分疑惑:“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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