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韩非看了眼黎长生,算是铁口断言,文人一卜。

“啧啧,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吧,否则秦王杀不杀你我不知,我自己都快按压不住杀意了,若是让你这等人存活至一统天下,我们这些修士怕是要遭劫喽。”

黎长生甩了甩袖袍,轻笑一声,好一个武犯忌,儒乱法,韩非一言,预示身后十数载,

秦王焚书坑儒,屠戮百家,便是此心此意,

下策伐民,中策夷国,策诛心,

始皇帝之所以得以影响后世千万载,无在乎一个一字。

一轨,一文,一心,一国,哪怕身后动乱分合,

也不过是这个一字断断续连,在别无他言可替,

骨架之内,丰血添肉,才可砌起这万世之朽。

“仗义多少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黎仙君怕是不怕?”

韩非大笑一声,意气风发,畅快至极。

“怕了你了,小道得想办法坑死你才好。”

黎长生点了点头,敛袖起身,风雪越发暴虐,似要将这秦楚关隘抹平覆盖,

一个壮硕身形掠着寒风白絮,转瞬落地。

“走吧,客至主家,总要迎地十里,虽礼不顺,但名还是有的,再不济,得见那二位,小道也得唤一声公子的。”

黎长生扯了扯嘴角,调侃一句,笼袖走入雪幕之内,

卫庄蹙了蹙眉,眼神询问了一下韩非,

“我劝你别对他起心思,你我能不能走出秦地,实则不在秦王,而在于黎长生,随心随性,随欲随行,善恶一线,儒道一念,与其将他当作一位阴诡莫测的修道人,还不如将其视为一名观山客,勿自不动,随他自流即可。”

韩非拍了拍卫庄的肩膀,劝说一声,裹了裹绒毛大氅,拉着紫女的小手,跟了黎长生的步伐。

卫庄摩挲着手中剑鞘,眼神晦暗不明,

在他眼中,黎长生就像一只潜伏在静湖之下的恶蛟,

是嬴政潜隐在世人目光之外的缩影,

若说六国国君视大秦嬴政如窥世狰龙,那黎长生对于诸子百家而言,便是戮道老餮,

冥冥之中,若为生死大敌。

西行不过数里,韩非看着驻足于河道廊桥前的墨袍身形眉头一蹙,伸手招揽几朵落雪,

“卫兄,你可见过寒冬掠东南风向?”

抖了抖绒氅的皑雪,韩非钻入紫女油伞之下,咧嘴一笑,掌心兀自出现一朵腊梅,粉色正艳。

紫女嫣然一笑,没理会其这土味伎俩,悄悄向着其挪了挪油布大伞。

“君王游川,风雪避让,阴阳五老合力都未能彻底遮掩的气蕴,可见一般。”

卫庄眺望雪幕,由见一驾车马缓缓浮现,

身后飘絮无声,凛风如眠,似拖拽一城风雪,摇曳天际,洒落而至。

鲨齿骤鸣,清漪腰下银铃清脆,赤娆额间一点桃洛咒纹似离火焚日,杳杳生辉。

黎长生双手拢袖,兀自冥神,风雪骤袭,凉风大饱。

恶蛟瞰游龙,秋霜杀冬雪,

一点墨迹矗立于皑皑天地间,似轻语喃喃,于吾身前,尔等也敢妄称陆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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