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色纱帐拢在镂空金钩上,一层一层的。

宫里已经用上冰了。

鱼戏荷花大瓷盆里,满满装着一盆子冰,晶莹剔透,宫女拿银线织的团扇轻轻扇着瓷盆里的冰,冰就慢慢化成了水,一丝一丝的凉意就弥散开来,透过纱帐,透过屏风,太和宫的回廊里都是凉快的。

杜仅言跪在太和宫的廊下已经半个时辰了。

进进出出的太医有四五个,进去就没见出来的,也没有动静,估计是怕吵着皇上,或者是太和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人人屏声敛气。

又过了一会儿,日头向西斜了一点儿,照在太和宫屋脊的时候,里头就有声音传出来了。

“杜仅言毒害皇上,依臣妾的意思,其罪当诛。”是孟玉珠的声音。反正孟玉珠一天不是想诛这个就是想诛那个,当然了,最近她特别想诛杜仅言。

“不如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皇后缓缓的,虽然皇后身子弱,精力又有限,但皇后仁德,颇有天下之母的风范。

“皇后这样纵容秀女害皇上,以后还怎么管束后宫?谋害皇上是诛灭九族的罪。”

皇后默默看了眼太后。

她说不过贵妃,得找个嘴替,太后是不二的人选。

太后坐在皇上身边,亲自绞了温温的手帕子给皇上擦了脸,又把太医开的药灌给皇上喝,皇上不肯张嘴,太后就拿勺子轻轻沿着皇上的嘴唇往里送。

或许是看到了皇后的不中用,或许是嫌孟玉珠吵着了皇上,太后将药碗递给关姑姑,自己摸了佛珠在手心里攥着:“若她真谋害了皇上,自有律法定夺,贵妃要越俎代庖?”

“臣妾不敢。”

“皇上沉睡未醒,你跪着给皇上祈福吧。”

“是。”

孟玉珠忿忿不平地跪到南窗下诵经去了。

太和宫里又恢复了平静。

妃嫔们远远跪在一旁不敢大声。

瓷盆里冰化作水的滴答声格外透彻。

太医们开好了方子,跪着给太后回话:“皇上正值年少,身子一向康健,未有大碍,只是今日脉息紊乱…….”

“可能医治?”

“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太后摆了摆手,让太医们都退了下去。

直到日光淡了,影子西斜,淡淡的月牙儿挂在宫墙外,合欢花的叶子上,也倒映出月牙儿的影子来,斑斑驳驳的。

太后闭眼抚着佛珠,突然觉得衣角动了动,以为是风,睁眼一瞧,却见皇上睁开了眼睛。

“皇上,你总算醒了。”太后抚着皇上的肩膀:“快别乱动,我叫小厨房给你上些冰丝银耳汤来。”

“她呢?”皇上问。

“谁?”

“杜仅言。”

“那个姓杜的秀女,还在外头跪着。”

“叫她……进来,朕有话问她。”皇上虚弱的样子,说话都断断续续。

“皇上要治她谋害之罪,也等过几天再细查,当下保养要紧,也别动了大气。”太后起身叫了皇后等人出去,又叫高让加派了些暗卫在太和宫附近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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