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斤咸菜和三千斤酒的生意,蔡全无就交给牛大武去送货了。
这一趟趟下来,蔡全无可不想自己的屁股磨开了花。
牛大武帮他送货,蔡全无自然得顶牛大武的班。
这不,刚到小酒馆的门口,蔡全无看到牛爷和片儿爷也前后脚进去。
小酒馆无论长凳的位置多么紧张,只要牛爷来了,他的那个专座,不管是谁占了,都会自觉让出来。
这不仅体现了牛爷在胡同里的身份地位,也说明了大家对他的尊重。
蔡全无紧跟牛爷的步伐,走到柜台里面给牛爷打酒。
“吆,蔡全无打哪儿出来的,这几天腿肚儿没打颤吧?”牛爷话里有话,拿蔡全无开涮呢。
“哎吆,牛爷,您吉祥,片儿爷您也吉祥,您二位还是老规矩?”
“今儿看见你小子高兴,给你牛爷我来半斤。”
“我还是三两。”片儿爷说道。
“全无,你家小酒馆生意也忒好了,现在公私合营是不是有点后悔了?”牛爷问道。
好吧,牛爷直接把蔡全无和徐慧真说成两口子了。
他的话音里,是不是倒插门,蔡全无也就不知道了。
“呦,瞧您说的,咱们不能因为个人利益而影响了大局啊,您说是吧?”蔡全无无所谓,厚着脸皮接牛爷的话音。
“局气,是咱们四九城的爷们儿!”牛爷的标志性大拇指,再次亮了出来。
说笑间,蔡全无已经给牛爷和片儿爷两人打好了酒。
这饭点也就是一窝蜂的事,等大部分客人吃好走人,剩下的客人也就稀稀拉拉那么几个。
蔡全无看见最远处,靠墙边的一桌上,刚进一客人坐在那里。
这个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颧骨处有道轻微的疤痕,头戴瓜皮帽,身穿黑色棉衣,这棉衣外头加套的是一件绣边的锦衣,一连串的雪色纹路,让这个人的身份看起来十分高贵。
再看他双手套在一尺半来长的水獭毛制成的保暖袖筒里,蔡全无观其双眼与整个人的神态,那是富态之中,还隐约带着几分独有的权贵气质。
此时中年人也没看见有人在打量自己,他先是用眼睛扫了一下小酒馆的环境,随后稍微皱眉做出极不情愿的样子。
很快这中年人把手从保暖袖筒里拿出来,用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
发现桌子上没有灰尘后,他自顾自的点了一下头,啧着嘴巴喃喃自语道。
“还行吧,桌子擦得还算勤快,今儿就在这将就将就对付一口吧。”
将就?
对付?
蔡全无觉得此人口气不小,要知道小酒馆虽然不是什么大酒店,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常来的。
就算是牛爷,有时候还只喝酒不吃菜呢。
不过,人家这么一说,蔡全无也就这么一听,并没有生气。
小酒馆是什么地方啊?
那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蔡全无见得多了。
蔡全无作为此地盘口的隐形地头蛇,他不怕这样的人,只要不在小酒馆闹事,口嗨两句,也无伤大雅。
人嘛,难免有装逼的时候,只要你不炸,就算装的逼有小酒馆这么大,蔡全无也无所谓,任由他去。
只要不是来吃白食吃霸王餐,或者骚扰顾客骂人的,蔡全无都不会跟客人置气。
再说了,看这人的派头,蔡全无觉得也不应该是闹事吃白食的人。
“这位老板,咱们小店规矩是在柜台点菜,没有送餐上桌的服务。
您要是想吃点什么,来柜台这边,咱们这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没有,这咸菜萝卜、葱花小肚,还是不错的,要不您在这对付两口?”
蔡全无这话是标准的掌柜的语气,既抬了客人的身份,也不贬低自己。
不过,中年人听了蔡全无的话,显然有些不高兴,自傲的神态却说出贬低的话来。
“吃点什么?你们这破旧不堪的小酒馆,能有什么好酒好菜?都是些咸菜萝卜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糙菜,最大的荤菜也不过是葱花小杜,让我怎么吃得下?
唉~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想来你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八大碗你知道是什么吗?蒸羊羔蒸熊掌你尝过吗?满汉全席你吃过吗?”
八大碗?
满汉全席?
还蒸羊羔蒸熊掌?
你搁这儿说相声啦!
小酒馆小酒馆,它关键就是一个小字,可这小的里面学问就大了去了,你喝酒不用一瓶的买,可以论两可以论杯,咸菜同样也是如此。
说难听的,喝酒吃咸菜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可以坐在一块聊天。
这聊天也是小,小到家长里短,今天张三打了老婆,明天李四又被老婆踹下床了。
可你以为它就只能小了,那你就错了。
来小酒馆的人,还能和你聊国家大事,别管你学问有多深,只要你在小酒馆聊天,就没有让你的话撂到地上的情况出现。
不然你以为徐和生为什么经常去小酒馆啊,他一个教书的老师,为什么能和一帮不识几个大字的人坐一起喝酒扯闲篇?
问题就在这儿了。
可是现在这个人,一滴酒没买,还张口就来,蔡全无才懒得搭理他,爱吃不吃,不吃滚蛋,谁惯的你臭毛病。
蔡全无不耐烦的说道:“哈哈,我当是什么呢,我要去说吃过满汉全席,您一定会认为我吹呢,可是这八大碗也就那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您说的是“上八珍”,还是“中八珍”,或者是“下八珍”?我更不知道您说的是四荤四素,还是八碟八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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