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完全指捧场的意思……”朝生霞垂下睫毛,呢喃一句。

当然谁都没听清,除了东临,他眸光一闪,夺去金明微的酒盅:“姐姐,先办正事吧,家里又不是喝不起酒。”

“对对对,朝老板先准备吧,我去戏楼里先候着,期待朝老板开嗓了。”金明微虽遗憾,但也想起来的目的,她可不会像阿团,见色忘义的。

朝生霞眸底荡开欢喜,抿着笑道:“我唱折子会在二十四桥,从上往下看,池子尽收眼底,最适合《长生殿》布景。”

金明微谢了,领着阿团和东临告辞出来,来到二十四桥,已经老远的听到争吵声了。

池子,是红楼阁与阁之间围着的空地,因为四周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空地就像塌陷下去的池子,故有此称。

“他就是我儿子啊!我是他父亲,哪有父亲会认错儿子的理啊!”一个男子捶胸顿足,哭喊声都嘶哑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满面通红,鼻涕都流了下来,也要死死的拽住某个男孩的衣角,任由旁人怎么扯都不松手。

金明微赶到,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男子浑身脏兮兮的,一脸的沧桑和泪痕,看上去年纪不大,两鬓却都白了。

而他拽着的男孩七八岁模样,衣物单薄,露出的手和腿都是伤,他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竟然是哑巴了。

另一个戴着绸缎幞头的男子,正拽着男孩另一边,拼命和那哭喊的男子争抢,一边怒斥着:“这是我儿子!你认错人了吧!放开,不然我报官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围观,但多是看戏的表情,红楼是勾栏,玩意多了,风波也多,有妻子找上门来,和外室理论的,有讨债的找上门来,去赌馆里大打出手的,甚至官差也会光顾,把偷了钱的犯了事的抓走的,总之黑白两道,众生百态,多得是热闹。

“阿宝啊,他就是我的阿宝!那天我带着他去田里,我忙着割麦子,把他放到田垄上坐会儿,结果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变卖家产,田地,找了他三年了!阿宝,我的儿子啊!”

男子哭喊得更撕心裂肺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完全不顾形象,近乎疯癫的拽住男孩,就是不让绸缎幞头的男子把他带走。

“姑娘,这就是您说的办事?可要出手帮忙?那男子才是男孩的父亲!”阿团跟过来,在金明微耳畔低语,“您看,就算他想抢男孩,手也没敢用力,生怕把男孩伤着了。绸缎幞头的男子却拼命抓住男孩,男孩的手臂都掐青了。”

“我知道,但是,再等等。”金明微攥紧拳头。

哭喊的男子似乎身体虚弱,终究敌不过绸缎幞头的男子,后者一把抢过男孩,两人都跌在地上,一声微响,男孩衣衫里掉出某样东西来。

“诶,那不是我的玉佩么?我刚才还说不见了,怕是宫绦没系紧,不知掉何处了。没想到是你这个小贼偷了!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人群里冲出一位年纪不大,但肚皮就圆得像汤圆的少年,他抖动着身躯冲出来,指着男孩恶骂,几个奴仆则凶神恶煞的,抡起拳头就朝男孩打。

“路少爷,您息怒!”绸缎幞头的男子认出少年,双手捧起玉佩,用衣服擦了又擦,弓腰还给少年,然后趁机向他耳语几句。

少年眼珠子一转,拿回玉佩,立马挂了笑容:“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既然玉佩寻回来了,就不碍事,你们把小贼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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