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易不知道这些隐秘,他决心考太学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之后一心扑在备考上,对考试以外的情况懒得关心。但他此时感觉到了太学士子和科举士子之间明显的敌意,这些敌意从一个个单独的人身上散发出来,两个队列的都有五六千士子,五六千道敌意凝聚起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刘知易心中好奇,默运医家真气,聚集于眼。
“望气!”
双眼充盈医家真气,又用出从周问卿那里偷师来的医家术法,望闻问切之中的“望气术”,顿时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只见两只不同出身的考生队伍上方,由两队考生身上散发的气息分别凝聚不散,形成两条十分狰狞的巨龙。巨龙身上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光彩,每一片龙鳞都闪耀着各色光芒,这是由道、儒、法、墨、兵等等诸子百家气息凝聚而成,几成实质。刘知易顺着龙身,向龙头看去,突然感觉眼睛刺痛,不由闭上眼睛。
突然听到:“啊,我瞎了,我瞎了!”
“我的眼睛!”
“好痛!”
许多声音从考生队伍中升起。
真是好奇害死猫!
刘知易腹诽着,接着感觉到一股温柔的气息从自己后背进入身体,最后汇聚到眼睛,带来丝丝凉爽,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不要乱看。这是贡院中历年来科考的士子文气凝聚的两条文脉,每次科考,他们都会来汲取文气。”
周问卿的声音响起,刘知易不由愤慨,这事可没人告诉他,方先生这种土夫子可能不知道,或者忘记交代,真不靠谱。
睁开流着眼泪的眼睛,发现周围不少考生对他投来讥讽的眼神,有一些跟他同样遭遇的考生则一个个低下头,当众出丑,太羞耻了。
队伍缓慢蠕动,终于到了刘知易,一脚跨入贡院门槛,前面几个青衣刀笔吏正一个个搜捡考生。搜捡小吏两行排立,考生从中鱼贯而入。两人搜检一人,考生自己开襟解袜。刘知易解开自己的衣服,两个小吏简单摸了摸,摆手放行。
另一边科举的考生检查就严格了许多,他们的衣服鞋袜不仅仅要解开,而且要脱下来,小吏拿在手里认真检查。科举考试对服装也有规定,必须是拆缝的衣服,单层的鞋底,随身携带的物品也要搜捡,只能带篮筐、小凳、食物、笔砚等,其他东西都要截留。刘知易看到,已经有不少被搜出来的违禁品被扔到了一边,据说有一年科举因为携带违禁品,当场被迫弃考的考生就有两千。搜捡十分严格,连携带的糕点都要切开查验,因此几乎没有作弊的机会。
太学这边稍微宽松,因为考中太学后并不会去做官,而是进入太学学习,是不是有真本事,很容易暴露,因此太学尽管宽松,太学考试中作弊的反而更少。
虽然宽松,但检查的流程都一样,搜捡过后,经过一张书桌,有一个小吏登记,一个小吏核对。刘知易过去交上印结和考凭,印结是一种担保书,上面有担保人姓名,还有官府大印,考凭是一块木牌,也叫考牌。搜捡制度是防止夹带,印结和考牌制度,是为了防止替考,事后追查起来,保人会受到牵连。即便是熟人,不给与重金,一般都不愿意当这种保人,刘知易的保人是他师父。
考牌登记过后又还给了刘知易,上面写下几个数字“壹玖肆玖”,这是他的考房牌号,相当于考号。
贡院的考试号舍,简称考号,有两万多间,不愁容纳不下所有考生。刘知易一千九百四十九号,不能算靠前,因为数字是随机的,紧随他后面的周问卿的号码竟然是四千多号。显然这也是一种防止作弊的办法。
进了考号,是一间狭小的半敞开隔间,有一张书桌,一张小床,之后三天他吃喝拉撒都要在这个小房间中,不能出门,不能跟其他考生喧哗,要么伏案答卷,要么卧床睡觉,不能提前交卷,不能中途退场,这待遇,跟坐牢一般,只是科举让人趋之若鹜,坐牢让人闻之色变,只因为最后的结果不同。
考试要考三天,第一天入场就要用掉半天,午时才会发考卷,据说是因为那时阳气最盛,是良辰吉时。
等考卷之前,刘知易躺着闭目养神。考号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这贡院存在不知道几百年了,前朝就存在,前朝的前朝也存在,历代只是修复,从未重建,墙壁上的砖可能早换了许多遍,但砖后的泥坯也许是上千年前的;屋顶是木椽,上覆泥瓦,遮风避雨,冬暖夏凉。屋角的净桶也不知道谁用过,不过洗刷干净,不凑近没什么味道。
一阵微风袭来,又带来了几缕新的味道,刘知易不由皱眉,因为气味中带着酸腐味,这是谁吐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门口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将他叫醒。
“发卷了!”
一个小吏从考号外的窗户递进来一张考卷。
考试终于开始了。
第一科,考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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