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摇了摇头:“没呢,阿娘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嘱咐我们好生照顾你,还说今晚让膳房煮点清喉润肺的菜给你尝尝。”

我眼神一凝,心里把阿娘的喜悦猜了个七八分。

阿娘不罚春花,很大是因为春花讨得洛公子欢喜,现在对我照顾有加,可能是因为我被五皇子给救了,她认为我攀上了这条线。

“媚烟姐,你跟我说说呗,救你的那位公子哥是谁?”秋月眨着眼睛问道。

我眼皮一跳,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丝情愫。

想了想,我写道:“那位是五皇子夏侯冽,说起来我见过他两次了,他也救了我两次。”

除了后门那一次是隐秘的,其他的两次都有很多人看见。

秋月眼睛一亮,缠着我说出跟他如何相遇的,我被缠的烦了,改变了一些地方缓缓写了出来。

见她一脸憧憬,我不由泼冷水:“秋月,五皇子是皇上的儿子,生来就注定不平凡,我们是地上卑贱的蝼蚁,他们是天上的明月,不可高攀!”

秋月嘴巴一瘪,被我说的有些不开心了,“我知道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有些恍神,这些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

晚上夜幕时分,我照例去上了一回如厕,这一次五皇子并没出现,不知是不是在生我吐在他身上的气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整理好了着装去了二等姑娘的训练场报道。

“就是她,昨天一位公子救了她,还跟周大人和王公子闹翻了!”

“看着样子果然是个狐狸精,怪不得能让几位大人跟着大打出手。”

“哼,那又怎么样,听说昨晚周大人和王大人就上门来找茬了,阿娘从来不跟达官贵族相争,一定会把她交出去的!”

女孩们响亮的议论声传入到我耳朵,我看过去,她们也只是把看向我的目光移了移,照样大声的数落我各种不适。

我扯了扯嘴角,能把说人坏话说的这么明显,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媚烟,你跟我来一趟。”嬷嬷走到我面前说道。

我跟着她一路来到了阿娘的冷心楼。

出乎意料的,阿娘的冷心楼竟然有客人,这客人还十分眼熟,就是我昨天伺候的那两个人。

阿娘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把我招在面前指了指王公子和周大人。

“昨天虞美人的姑娘做的不对,不过她自己也被弄哑了说不出话,还请王公子和周大人高抬贵手莫要计较,媚烟,去,给这两位大人倒杯茶认错。”

我躬了躬身,端了一杯茶给王公子。

王公子探究地看了我一眼,半晌还是将茶给接了。

我松了口气,又端了一杯茶给周大人,周大人明显不想私了,我站在他面前还没把茶给捧出,他就把我手里的茶拍飞了。

茶飞溅的热水喷到了我的肌肤上,好烫,我立刻跪在了地上。

周大人看也不看我,拿着鼻孔看向阿娘:“流莺,虞美人打开门来做生意,目的不是为了服务男人吗?”

阿娘笑吟吟道:“虞美人自是一切都以客人的享乐为中心。”

周大人一把扯住了我,“是吗?那昨天这个奴婢又是从何解释,不喝酒就算了,喝了酒还敢给我跑!”

我的脖子被他掐着生疼,有种窒息的憋闷。

阿娘拿起一杯茶喝了喝:“你都说她是一个奴婢,虞美人教她的都是些粗使活,不懂得伺候人也是正常。”

周大人眉头一竖,脸上横肉一甩又要开口,阿娘抢先一步道:“再说了,这个奴婢连葵水都不曾来,根本伺候不了人,难道周大人对幼儿”

“砰!”我被周大人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倒吸几口冷气,背部剧痛。

“好,很好!”周大人与阿娘对视了好几秒,气极反笑,他走到我面前再一次拉起了我来:“刚好我府上缺一书童,我看这个女孩颇是乖巧,不知虞美人可否割爱。”

我心跳的飞快,默念着千万不能答应!

哪知阿娘只是抬眉扫了我一眼,说:“当然可以,虞美人不会拒绝任何送上门的生意。”

我震惊地看着阿娘,身体开始挣扎了起来,不,我不要落到周大人手里!

我想起来了,五皇子隐隐在我耳边说过周大人喜欢玩各种女人,自身条件不行就用药,还因此玩死了好多人!

周大人抱紧我,狞笑一声,“那就多谢流莺了。”

阿娘将茶杯放了下来,“慢着。”

周大人脚步一顿,没有理会直接往前走,阿娘又道:“五皇子昨天看这丫头着实可怜,说过几天就会前来探望一二,周大人要不等五皇子探望完了,我在把她送到你府上去。”

周大人转过身来,阴森道:“你在威胁我。”

阿娘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笑意:“怎么会呢,周大人可不要误会了。”

他眼睛一瞪,气呼呼地再次将我甩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王公子见此,也站了起来离开,经过我身边时,他轻轻地笑了笑。

我身子一寒,抖了抖。

阿娘走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眼里满是探究,问道:“媚烟,你跟五皇子是什么关系?”

我愣了下,茫然地抬起头:“阿娘,五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娘摸了摸我的脑袋,慈祥道:“除了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还有接触吗?”

接触?

我低了低头羞涩地反问:“那天五皇子把我抱了起来,是还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阿娘看了我半晌,将手从我脑袋上放下来,淡淡道:“没有。”

我点了点头,正要告辞,脑海灵光一闪,我转身一看,阿娘正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我心一紧,凑到她身边犹豫道:“阿娘,我、我什么时候能从二等姑娘那里调回来?”

我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泪水顿时就出来了,我红着眼睛柔柔道:“我想阿娘和姐妹们了。”

阿娘看了我许久,久到以为我暴露了什么时,她才说道:“再看吧。”

我嘴巴一动,还想说些什么,阿娘直接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罢。”

我糯糯应是,转过身来缓缓离开,脸上不复之前的忐忑之色。

我终于想到心里那股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不安来源于阿娘,我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要超越的目标,甚至是敌人看待,却忽略了一件事。

阿娘也会把我当成敌人来看。

很明显,她开始怀疑我了,怀疑我是否在装傻,怀疑我跟五皇子有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冷,看来我得好好扮演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去到虞美人的一楼,许多姑娘丫鬟都在悄悄打量我。

之前一直很喜欢使唤我的女子对我多有警惕,反而什么事都不用我干了,虞美人一天到头都很忙,我竟然成为了闲人。

我想找点事情做,便拿起水壶添水,结果刚拿起就被一个丫鬟堵住:“小、小姐,这里我来做就好了,您休息、休息就好。”

丫鬟抢过水壶,磕磕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没等我回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

我微微无语,干脆跑出了阁楼,在虞美人一楼逛了起来,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帮忙。

“冽哥哥,原来这就是青楼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好好的青楼竟然是一个赌场。”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脚步一顿,抬头看了过去。

一位模样娇俏的少女穿着一袭红衣,亲切地挽着夏侯冽的手左顾右盼,对着周围的赌客评头论足。

这片区域是赌场,客人不过来赌难道是要当场嫖吗?

我心中好笑,主动走到了夏侯冽身边。

“昨日谢谢公子相救,烟儿在此谢过了。”我盈盈一笑,声音粗粝难听。

挽着夏侯冽的公孙颖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和嘲弄,问道:“你就是昨日冽哥哥救下来的青楼女子?”

我点了点头,眼睛痴痴地看着夏侯冽方向。

公孙颖主动站了出来,挡住了我和他的视线,“烟儿姐姐的好意我替冽哥哥心领了,没有事你可以走了。”

我不看她,而是抬起头望着那位英俊高大的少年郎,脸颊羞红地说:“承蒙公子相救,烟儿无以为报,特做出了一个简单的香囊,望公子收”

公孙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既然你觉得简单那就不要送了,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做一个精致的来送吗?”

公孙颖不看我,转头拉着夏侯冽撒娇:“冽哥哥,这青楼真闷,我们出去好不好。”

我脸色微白,神情坚定地看着夏侯冽,手紧紧攥着白色的香囊。

夏侯冽扫了公孙颖一眼,扯开她的手来到我面前将香囊接过,他随意把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清新淡雅,我很喜欢。”

我低低一笑,脸上全是满足:“公子喜欢就好。”

公孙颖故意用力跺了跺脚发出“咚咚”声响,冷漠道:“我要离开,还说是晋州最大的青楼呢,连伊人阁都比不上。”

我对她微微一笑,“小姐误会了,这片区域是虞美人的一个分区,专门划分给客人赌博的。”

“你!”公孙颖眉头一竖,配合着红衣真像是一只尖尖的小辣椒。

“走吧。”夏侯里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公孙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侯冽的背影,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你给我等着!”

我对她柔柔一笑,朱唇轻启:“小姐慢走,不送。”

这一幕被赌场的人看到,当天下午,整个虞美人就传遍了五皇子对我青睐有加的消息。

当然,这是我美化之后的版本,至于那些什么我不要脸倒贴,故意博同情,当众示爱等等流言,我都将其理解为她们对我的羡慕。

当天晚上,秋月一脸扭捏地走过来问我:“媚烟姐,你喜欢五皇子吗?”

我扫了眼迎新阁,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我微一沉吟,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于男人也适用,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呵。”春花嗤笑了一声,“想要勾引人家就勾引人家呗,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可笑。”

“是啊,我就是想要勾引五皇子,你又何尝不是想要勾引洛公子呢?”我反问。

春花正要辩驳,我轻飘飘一句压来:“也不知是谁不知羞地接受了别人赠的金簪。”

“媚烟,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还不要脸地给人送香囊呢!”春花炸毛道。

“我赠香囊是为了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你呢?你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就是让别人不仅救你,还送了你东西?”我冷笑。

春花话语一呛,拿起床上的枕头用力摔在了地上!

骂不过我,就只能靠蛮力发泄心中的郁气,档次真低,我不屑地想。

秋月失神地喃喃自语:“是啊,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我目光扫向她,她立刻回避了我的目光,“媚烟姐,你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秋月一走,夏竹就走到我身边歉意道:“媚烟,我思来则去,决定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

她靠近我,小声道:“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我想要追上你们,但春花却拉着我不让我走,对不起。”

我面上真挚地看着她说:“夏竹姐,没关系的。”

心却在冷笑,我被阿娘责罚那晚她没道歉,偏偏等到我“勾搭”上了五皇子就过来道歉。

夏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迎新阁里忽然静了下来,就要熄灯时,我照例去了一趟如厕,刚好春花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出去。

我见她虽然隐瞒的很好,但眼里的慌张却瞒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春花,你的囚笼才刚建好,我们有的时间是慢慢玩。

去到如厕,还是没看到夏侯冽的身影,正当我心里遗憾准备撤退时

“媚烟。”

我转过身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夏侯冽,晚上好。”

夏侯冽眉头一皱,迟疑地重复了这句话:“媚烟,晚上好。”

我噗嗤一笑,走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说的真怪异,还是别学我的了,昨天你怎么样了?”

夏侯冽瞥了我一眼:“承蒙某人照顾,洗了好几次澡。”

我微窘,晃荡着他袖子:“我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夏侯冽还是没任何表示,我眨了眨眼睛用手拉着脸做出滑稽的样子逗他笑。

他一脸沉默,像是看白痴那样的看我。

我跺了跺脚,“你倒是给我笑啊!”

话一说完,我的手就伸向了他的脸。

好吧,五皇子的脸直接被我给“扯笑”了。

夏侯冽:“”

他手一动,把我作怪的手钳制住,拍了拍我的脑袋:“别闹。”

我吐了吐舌头,余光瞄到了他挂在腰间的香囊,脸颊微红:“你还真把这个给戴上了啊。”

这香囊是我们学针线时第一个绣的东西,我的手被扎了好几十次,才绣出了这么一个完整品,不过因为我绣工太差,所以没敢在上面绣图案。

看着很是简朴。

早上我拿给他时,并没有往里面填充香料,而是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错了,求原谅

也不知道夏侯冽看不看得懂。

我低头一笑,不管他看不看得懂,起码今天他来了。

我跟夏侯冽报告了一番今天跟阿娘的对话,夏侯冽思忖间,我趁此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他眼里闪过一抹赞赏,缓缓开口:“你做的不错,流莺的确怀疑你,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孩子,阿娘再怎么聪明,也不会认为一个小孩会耍多狠的计谋。”

他特意点出了这一句话,我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夏侯冽目光幽深地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倚靠在他怀中褪去他的衣衫。

“今天怎么想着跟我说话,这会增加你的危险。”他低低的声音真是性感,让我全身仿佛都窜起了一抹电流。

我心一紧,低声道:“你都说了我只是个孩子,那我这个孩子仰慕一位救过我的少年郎,不是很正常的吗?”

夏侯冽眼睛微眯,如墨色的瞳孔一片清亮,仿佛看透了我内心所有想法。

他说,媚烟,我不想把你给扯进来。

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他是五皇子,是皇储,以后注定是要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的生活是刀光剑影随时都会丢掉性命,而我只不过是个流落红尘的可怜人,委曲求全至少有条活路,但他没有。

他没别的选择。

我不由为这个孤独的男人感到丝丝心疼。

“我知道的。”我拥着他轻轻回应。

夏侯冽忽然把我抱的很紧,仿佛要把我揉入骨髓当中。

“媚烟,不要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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