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筝并不知道殷暮雪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拉着逢年回自己院子,才踏进过节的屋子,就看到了不知何时醒来,一脸呆愣坐在床上的过节。

“过节!”逢年走快几步扑了过去,紧紧抱住过节,哭得稀里哗啦。

殷筝还站在屋门口,她隔着一定的距离观察过节,想知道过节是否会像逢年说那样,睡醒后就疯了。

过节愣愣地被逢年抱着,唯一的反应就是用双手捧起逢年涕泗横流的脸,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在过节盈满泪水的眼中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她才迟疑地朝逢年唤了一声:“逢年?”

音落,两行清泪滑下脸颊,过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跟着逢年哭了起来,甚至比逢年哭得还凶。她一边哭,一边嘴里说起了奇怪的话:“逢年,我好想你,我也好想姑娘……姑娘她不要我了……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要我了……逢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本来还在哭的逢年顿时就被过节给吓噎住了,她惊恐地看向殷筝,满脸都写着:过节真的疯了!

殷筝看到此情此景,想法和逢年差不离,也觉得过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胡言乱语。但很奇怪,或许是因为她见识过真正的疯子,也可能是因为过节的表现比起疯子更像个情绪彻底崩溃的少女,让她始终无法轻易下结论。

逢年看向殷筝的动作让过节也转过了头,她终于看到门口的殷筝,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所有表情也跟着定格,变成了不敢置信。

不可能的,过节想,自己怎么可能梦见姑娘,自从姑娘和自己断绝关系后,自己就连做梦,都不敢梦到姑娘了,怎么可能……

过节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清晰的痛和满口的血腥味让她如遭雷劈。

——不是梦!!

是真的,不是她梦到了过去,是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不真实的现状让她再次陷入呆滞,高兴与后悔两种情绪就像是两根坚固的细线,在她心上来回缠绕,勒紧了深深陷入肉里,随着她的每一次心跳,割出道道伤口。

她高兴一切都能回到最初,有重来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这次她一定不会再行差踏错,不会再让姑娘对自己失望,但同时她又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的失态,以姑娘的聪慧,必能看出自己的异常……

是赌一把,隐瞒自己曾经的过错,好让姑娘继续把自己留在身边,还是将一切如实相告?

选择前者,只要能瞒住姑娘,自己就能如愿以偿,可一旦姑娘发现她是再生之人,上辈子曾背过主,等待着自己的恐怕将会是和上辈子一样的未来。选择后者,就是把决定权放到了姑娘手上,若姑娘看在一切都还未发生的份上原谅她,她就能留下,若得不到原谅……她就又是一个人了。

不过短短瞬息,过节便想了许多,并做出了决定。

她轻轻推开逢年,起身下床,朝殷筝站着的方向跪下,磕头:“姑娘。”

她颤着嗓子:“我有话想对您说。”

离开自家姑娘后养成的利己本能疯狂地叫嚣着让她闭嘴,但她还是决定将选择权递到殷筝手里。

上辈子她已经错过一次,并为这一次过错毁了自己最重要的羁绊,这辈子,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殷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就站在真相边缘,只要再走一步,她就能碰到今日雍都所有混乱的源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跑了进来,嘴里还大声喊着:“二姑娘!快随我去四姑娘那!”

殷筝侧身,问徐嬷嬷:“小妹怎么了?”

徐嬷嬷匆匆忙忙拉着殷筝往外走,语速飞快地向殷筝解释道:“老夫人才从二老爷那儿回来,就听说大老爷那出事了,正往正院赶,路上又撞见了彩衣,说四姑娘吐了血。老太太分.身乏术,就叫老奴几个来请大少爷和二姑娘去看看四姑娘……”

殷筝听得头皮发麻,忙问:“祖母怎么样了?”

家中儿孙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殷筝怕老夫人承受不来。

但幸好,老夫人向来身体康健,此番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也并未将她打倒,她让人去叫殷澈殷筝后,就继续往正院去了。

殷筝稍稍松下一口气,跟着徐嬷嬷赶去殷暮雪那儿。

离开前,殷筝还回头朝追来的逢年喊了一声:“你留下照顾过节,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一头雾水的逢年这才慢慢停下脚步,原地站了片刻后拔腿往回跑。

她跑回屋子,将至今还跪在地上的过节扶了起来坐到床上,然后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节看殷筝被叫走,心态犹如被推上断头台后又被押回牢房,有了片刻的缓期的囚犯,说不清是高兴多一点,还是煎熬多一点。

她盯着一如往昔的逢年发了会儿呆,不知怎的突然就笑出了声。

那笑声明明该是高兴的,却又带着丝丝苦涩,随着再次溢出的眼泪一块落下,把逢年吓了一跳。

逢年濒临崩溃:“你到底是怎么了嘛!”

“我没事。”过节擦掉脸上的泪水,拍了拍身旁的床沿,招呼逢年:“过来坐吧。”

逢年过去坐下,过节拉过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无声地叹出一口气——逢年还活着,太好了。

随后她问逢年:“今天是什么日子?”

逢年心想过节没救了,居然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