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烟越听跃糊涂,不耐烦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冰兰道:“换言之,京兆府不会无缘无故地查办舅舅他们,应该有幕后黑手给京兆府施压,京兆府才不得不查办。”
苏冰烟总算明白了,“那是什么人对付舅舅?”
苏冰兰摇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从京兆府查办的速度来看,这幕后黑手必定权势颇大。王家是经营绸缎的富商,难免得罪一些同行的商号,但那些商号有如此本事,或是靠山,让京兆府做事吗?
“娘,舅舅他们得罪过权大势大的人吗?”
“我也不知,这几年,你舅舅不跟我说买卖上的事。”王姨娘听了女儿的分析,脑子清明了一些,幽幽地叹气,“这次是有人要害你舅舅一家,希望你爹爹能帮得上忙。”
好在老母亲已经过世了,不然也要遭这份罪,在牢里吃苦头。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和侍婢的声音,是苏绍谦回来了。
苏冰兰和苏冰烟连忙去外头迎接,王姨娘也下了床榻,斟了一杯茶,略略收拾自己的仪容。
苏绍谦和两个女儿进来,面上并没有喜色,反而眉宇间布满了忧色。
王姨娘一瞧,心里一沉,感觉很不妙。
“老爷走这一趟,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吧。”王姨娘柔声道。
“嗯。”他坐下,饮了半杯茶水,叹了一口气。
“爹,怎么样?京兆尹怎么说?”苏冰烟的性子略急,忍不住问道。
“张大人倒是见了我,与我谈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绍谦沉重道,“王家这案子,罪证确凿,他也没办法,只能按律法来办。”
闻言,王姨娘眼眸一翻,身子一软,险些栽倒。
苏冰烟及时扶住她,把她扶到床榻坐着,“娘,不如你先躺着。”
王姨娘脸庞发白,方才那口气算是喘上来了,“我没事了。老爷,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苏绍谦摇头,“你也不要太担心,保重身子。我问了张大人,你兄长霸占隔壁铺子、侵占李家农田,又不是杀人放火,至多判个十年牢狱。王家的男丁坐监,妇孺可免罪。”
饶是如此,王家也算毁了。好好的一家子,只剩下几个妇人,十几间铺子的家业,能撑起来吗?
想到此,王姨娘伤心地落泪,王家就此落败,她没有娘家钱财上的帮衬,在府里的地位更不如从前了。
苏冰兰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她问:“爹爹,这次京兆府为何忽然查办舅舅家三年前的事?可是有人告密?”
苏绍谦面色忧重点,“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不过张大人很警觉,不肯说。我费尽唇舌,好话说尽,他才透露了一点,的确是有人告密,但告密者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她点点头,看来这件事与她的猜测差不多,“爹爹,舅舅获罪下狱,对爹爹的颜面、在朝中的地位,也有不小的影响。王家给爹爹和苏家蒙羞,女儿替王家向爹爹赔不是了。”
“这件事谁也料不到,你不必这样。”苏绍谦扶起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很满意她的知书达理,“要怪也是怪你舅舅,偏偏做下这等违法之事。须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想来舅舅一家经过此劫,往后会规规矩矩做人,不会再做犯法之事。”苏冰兰温婉道,“舅舅、表兄他们坐监,劳烦爹爹派人打点一下,让他们在牢房里过的好一点。”
“这是自然的。”他点点头。
“爹爹,女儿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张大人不敢透露告密的那人是谁,那么,能让张大人如此惧怕的,必定是有权有势的大官。”苏冰兰眉心微颦,美眸闪着异样的神采,“而若真如此,舅舅一家只是经营绸缎的富商,那告密之人又怎会与舅舅一家过不去?女儿觉得,那告密之人真正想对付的,是咱们苏家,是爹爹。”
苏绍谦心里一凛,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亏得兰儿提醒了,不然他都想不到要提防。
不过,他不动声色道:“兰儿,你这想法虽然过于异想天开,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会注意的。”
苏冰兰谦逊道:“女儿胡言乱语了,只不过是给爹爹提个醒。”
苏绍谦再安慰王姨娘几句,然后就走了。
苏冰兰送他到外面,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目光越来越冷。
之所以说出那番话,是有原因的。
王家获罪出事,爹爹势必面上无光,还会遭同僚冷嘲热讽,久而久之,爹爹就会迁怒于她们,渐渐地疏远她们,也不再疼爱她们姐妹俩。她这么说,是让爹爹明白,王家获罪,或许是因为苏家才获罪的。把爹爹拉下水,爹爹心里就存了一分疑惑与警惕,就不至于那么冷酷无情。
沈氏出身书香门第、高门世家,爹爹对她一向敬重有加,但对娘也不薄,对她们姐妹俩也颇为疼爱。那是因为,每年王家都会送来不少绸缎、银两。这些钱财,爹爹都拿去疏通、做人情。
今日,王家这条财路断了,爹爹对她们母女三人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苏冰烟从房里出来,道:“娘歇下了,让咱们回去。”
“走吧。”苏冰兰有点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
“对了,姐,我听说外头的流言又变了。”苏冰烟气恼道,“所有人都在说,那夜,采花大盗无痕公子被苏轻亦的丑颜吓跑了,苏轻亦因此保全了清白之身。”
“当真?”苏冰兰惊异不已。
苏冰烟郑重地点头,苏冰兰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没想到那小贱人的脑子转得这么快,更没想到,那张丑颜保全了她的清誉。太气人了!
可惜了,白忙活一场。
对了,娘让他舅舅收买无痕公子办事,毁了苏轻亦的清誉,紧接着舅舅一家就出事。这两件事,会有关联?不,不可能有关联!苏轻亦如何知晓无痕公子与舅舅是旧识?再者,她也没有本事让张大人查办舅舅一家!
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日,晋阳郡主在王府大摆生辰宴,良辰和佳期都劝五小姐不要去赴宴。
良辰分析道:“五小姐,那日晋阳郡主还在街上与你开打呢,这次邀请你去赴生辰宴,必定不安好心。”
佳期赞同地点头:“良辰说的没错,五小姐,不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
苏轻亦勾唇冷笑,倘若不去,那人生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
午后,陈嬷嬷来传话,说两辆马车就要前往瑞王府,请五小姐尽快去前院。
良辰要跟着主子去,陈嬷嬷又道:“五小姐,只有两辆马车,咱们府里五位小姐,加上木香、花香两个丫头,共有七人,已经很挤了,再也坐不下了。大小姐说,木香和花香两个丫头伺候五位小姐,应该够了。”
良辰生气道:“五小姐,我自己走着去。”
苏轻亦知道苏冰舞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她也不太习惯总有丫头跟着后面,就让良辰留在别苑。
良辰见她主意已定,就不再坚持,嘱咐她万事小心。
来到前院,苏轻亦看见那四个小婊砸站在门口廊下,都打扮得鲜亮夺目。
“五妹,你来了。”苏冰舞率先看见她,亲热地招手。
“姐姐。”苏轻亦依次叫了四个姐姐,门面功夫稍微做做。
“日头很晒,我帮你扇几下。”
苏冰舞的手里拿着一支精巧的香竹小扇,一扇起来就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弥漫开来。她热情而又善良地为苏轻亦扇风,“五妹,这次前往瑞王府贺寿,咱们五个姐妹,加上两个侍婢,共有七人。倘若再带两个侍婢,那就九人了。我担心瑞王府的人觉得咱们人太多,因此我做主,只带木香和花香,你不会介意吧。”
苏轻亦莞尔一笑,“怎么会呢?姐姐设想周到,处处以咱们苏家的颜面为先,我这个做妹妹的,佩服万分。”
苏冰舞笑道:“你不介意,我就放心了。”
苏冰兰走过来,脸上布满了诚挚的歉意,“五妹,采花大盗毁你清誉一事,外面传得人尽皆知。原本我想去别苑看看你,与你说说话,不过又想着兴许你不愿见人,就没有去打扰你。好在后来又听说采花大盗被你吓跑了,你保全了名节,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五妹,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那采花大盗真的被你吓跑了?”
“多谢三姐关心。自然是真的,不然我还会站在这儿,一身轻松吗?”苏轻亦也是歉意满满,“三姐,你舅家获罪下狱,我想着去看望你和姨娘的,但又觉得这几日你们必定心烦,什么人都不想见,因此我才没有去看望你们。三姐,姨娘还好吗?”
“娘还好,五妹你有心了。”疮疤被人当众揭开,苏冰兰的面色暗淡了几分。
“三妹,你放心,爹爹会打点好一切的,你舅家在牢里不会吃苦。”苏冰舞也安慰道,“我和娘也想着去看你和姨娘,不过爹爹说,你们需要清净,我和娘就没去。三妹,咱们是姐妹,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会竭力帮你们的。”
“谢大姐关心。”苏冰兰的气色更暗了。
王家获罪已成事实,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从不怀好意的人嘴里说出来,她觉得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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