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才轴啊正派人有一个特点不会往恶里去臆测别人,他哪知道女婿心里的弯弯绕,平常也就年节里走动,见得少看不出来是一二呢读书人看人若自己是好人,就会以好了去想人,绝对不会想坏。人性本善嘛。而且老三表面上看是真的好女婿。

女婿不仅从没失过礼还特别的恭敬长的也周正看着也和气。高秀才便笑着叮嘱要夫妻恩爱,又让高氏多看重丈夫。高氏笑了笑,点了点头眼中心中再苦,也没说一个字来。

高秀才叹道“李家老大刚伤了腿,我还没去看过这可过意不去,本想让你大哥去一趟的,只是这两日没抽出空来,也是失礼你们既来了,便带些东西回去,也是我们高家的心意,让亲家莫怪!”

李延治忙笑道“岳丈是矜贵人,我娘并不肯怪,难为岳丈还挂心着我大哥,这心意实心领了。”

高秀才听了便笑道“亲家母是真的很体谅人的一人,你们得要好好孝敬她才好,这把年纪了,家里出了这等事,怕是心里不好过。”如今被逼着闹着分了家,只怕心里更难过了。

便寻思着这种时候不好上门去看李延亭的,想让大儿子上门,又怕人家家里乱,去了倒裹乱,一时便拿不定主意,寻思着带些礼去,也是心意。

说了半天李家的事,才说到二狗子和三狗子身上,高氏才说了来意,高秀才听了自然点头,道“早该如此了,只是以前实在不好开口的。”毕竟是外孙,姓李呢,他便是自诩门第高些,难道还能对李家的孙辈指手划脚了?因此上,愣是憋着没说!

高秀才很高兴,笑道“只管放在我们家,让你嫂子照顾,待我托故旧寻私塾,好生送他们去学。”

高氏道“多谢爹!”

“一家人客套什么!?”高秀才笑道“若是这般客气,才是真见外了!”

高秀才答应了,可是高氏却不能不跟两个嫂子说,自家送来两个孩子,若是不与嫂子们说一声,只管丢下孩子来,自己却跑了,倒惹了怨怪,若是高娘子还在世,那还好些,如今家中女长辈也是两个嫂子主事了,她不得不慎重些。因此高氏便道“爹,我且去与嫂子们说说话。”

“去吧,”高秀才笑道“等会子留下来用饭!”

高氏道“恐怕不行,家里且乱着,能早些回就早些回,家既分了,还是早掰扯清楚好,倒不好叫娘为难,为咱们忧心的,况且,我也担心娘胡思乱想!”

“也是!”高秀才这才道“那我便不留你们吃饭了,待下回也行!”

高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两个嫂子那说话了,李延治这才对高秀才道“岳丈,我家分家,三房便独立出来,以往还有大哥支撑着门庭,如今一独立,我也没个正经的营生和生计,又有两个小子,这心里便有点慌,私心想着以后总不能坐吃山空,况且要培养两个孩子,只恐耽误了他们更多……”

一说,便低了头,自卑的道“可恨我幼时家贫,未能读书,若能读书,考个功名,也就不愁了,至少生计不用发愁。只是眼下,这……实在是……不上不下的……”

高秀才一向惜他之才,一听他说这话,便叹了一口气。

“二狗子三狗子早就该启蒙,如今这年纪只恐晚了,不过农家子入学都晚,他们若是有造化,说不定能与岳丈一样,考个秀才出来,我和婆娘便不愁儿孙了,若是不能,学些本事也是好的,只是我是个没本事的,爹和大哥的打猎本事也学不会,若是有个手艺,这心里也就不愁了……”李延治道。

这话一说,高秀才听着也沉默了。

是啊,女婿家分家了,三房一独立出来,以后的支出用度,就只是坐吃山空。再说还要培养两个娃,这支出,就更可怕些,读书人家,那一年耗费的银子,都是很可观的,这样子没有经济来源,的确就会入不敷出,时间久了,只怕花费会更大。况且李家家底原本也比不上高家,高家虽然支出也多,但因为人口多,祖产分的也多,地里出息强不少,也没大的花费,所以这家底可不就攒上来了么?!况且高秀才本身也可以找到事情做,有人托他写信,会给润笔费,有时候衙门里年季里会要人清理文书之类的事情,找到了本县的秀才,一并清理了等等诸事都给封银,高秀才的收益很可观,这个,李家自又不能比,再者,高秀才也认识不少读书人,书肆老板,有时候会给学子们讲讲课,出点题纲和以往考题的点评等本子,这又是一笔收益,所以,高家过的确实是滋润。

而女婿家,高秀才确实挂心呐,李延治人虽精明,却没什么本事,分了些地,地里出息一家吃喝是有剩余,然而培养两个读书的孩子就不够看了。虽然亲家是可以补贴点,但是,却不能吸老人家太多的体己不是?再者现在二狗子三狗子大伯又伤了,以后怕也是照看不上的了,因此,高秀才便沉吟道“你两个儿子呢,也是!开支大啊……”

李延治见岳丈动了要给些私产的念头,心中一喜,但他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高秀才确实是犹豫,一般人家女儿分家产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嫁妆,一般来说,嫁出去后,若是再想得到娘家的家产就难了,便是高秀才如今想再给些,也恐两个儿子不高兴,到时候家宅不宁,又是一桩官司。可又心疼女儿家稍弱些,艰难着,便有点发愁。

李延治见了,便继续道“我是个不中用的,既没家底,又没本事,更没手艺,竟是连门路也没有,若是有个门路,凭我的能力,丈人也别笑话我自大,只是我在村里,实在施展不开,若是有个好地方能周旋,女婿好歹也能展些拳脚,挣出一片天地来,为妻儿遮个风雨,挣份余荫,可惜女婿两手空空,便是出了村,也是不认识一个人,一想到家中的生计,和两个孩子的前程,这心里就更难受了,以后更不知如何孝敬我娘和岳丈,竟是做子,做婿,做夫,做父,都是不中用的……”

高秀才听出来了,女婿是想走他的门路钻营一二生计,只恐是不好说的,这才如此。

不过高秀才也有点意动,倒叹道“也是,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可惜你在村里,倒是屈才了……也罢,你且莫急,让我想一想这个事。”

李延治大喜过望,一时拜道“岳丈提携之恩,女婿受用不尽!或以后能一展拳脚,挣些生计家业的,女婿一定多孝敬岳丈!”

高秀才听了也是心中慰贴,道“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话,只要你们过的好,我这个做爹的,看了也高兴。”

李延治的心便活了,心中蠢蠢欲动的。以前没分家,大哥还得力时,他在家里是啥都不愁,大哥挣家业,担事务,二哥把总家中琐事,他呢,则是万事不用操心,不费力,好处他也没少,因此上,倒也没急着想过走岳丈的路子,况且读书人的路子,他也怕走不通。

可是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大哥伤了,分家了。三房以后,的确是毫无着落了。看娘的意思,是彻底的甩开他了,还护着大哥大房,极护短大房。

李延治心里便明白,家里所能图的,有限了。

因此便对岳丈家动了心思,若是能借些势,可是一辈子的好处!

在古代,离了宗族很难生存,而想要进城谋个什么差事,哪怕做个店小二呢,没有介绍人,是甭想,也别做梦。出远门更不用提了,得有路引。

因此,这有势与无势,差距太大!

见高秀才动了心思,李延治的心算是定了一半,因此便适可而止,不再追问能有什么出路,他这个人,多精明,知道适可而止,截住话头的重要性,啥话该说,何时该停,他可聪明。

因此便笑着说起家中的琐事来,言语之中颇有奉承之意,女婿捧老丈人,要是有心,那是越捧,老丈人就越高兴,更何况是李延治了,那捧起来,都听不出来是捧。

高氏去与大嫂二嫂见了,托付了二狗子三狗子,两个嫂子很是客气的,公公疼的姑子,那叫姑奶奶,公公若不疼的姑子,那叫丧门星。如今姑奶奶托付的事,况且公公也应承了,她们不管心里乐不乐意,面上那是客客套套的。其实古人很少在小事上红脸,若是为些小事,吵嚷个没完,这日子还咋过,古人又重礼,年节里来往又多的,所以,除非涉及到核心的利益,一般很少怼人的,更何况高氏除了束脩外,还给了二两银子的花用,这便是诚心了。

因此这事,倒没意外的说定了。

二人叮嘱了二狗子三狗子,也不久留,留下礼便要回家了。

高秀才又让他们带了不少干货,叫带给李延亭,说有空了再去看他,只恐分家不方便去的,又带了叫失礼的话,这才送出来了。

夫妻二人拎着东西往回走,到没人的小路上了,高氏才道“家丑不可外扬,延治,你为何要与我爹说分家是二嫂之故?!她便是再不好,你身为小叔子,也不能这般说话!”

娘都不说,你凭啥说?!娘都知道遮掩家丑,他倒好,主动宣扬。

分家之事,不管出于何因,这样赖到二房身上,便是不为着二嫂,也得为二哥想一想。这些年,大哥担家事,二哥呢,也吃苦的很,他是琐事一把抓啊,田里的活计,他何时少干过?!有这样的两个哥哥,便是为着他们,也不能这样子说二嫂的不是!

分家你李延治就没责任了?!这些年,你多懒多馋,我都不好说。

李延治诧异了看了她一眼,笑道“多大点事!我只是耿直,你却为她多什么心?她对你也常过不去,你倒心好,向着她了,为着她,还与我吵?!这事,我是不该说不是,可是,这事本来就是她的缘故,这你能否认吗?!”

高氏听了,心中微寒,这个人她现在是看透了,多年的夫妻了,心中也是极为寒凉。

分家是小事,可是为点小事,便要赖上二嫂,他日,为了点大事,是不是也能把责任推给妻子呢?!

这是耿直吗?根本不是,若是个嘴大的说了这话,她不至于这样,也不计较,可是他说出口的话,绝对就不是因为嘴大,而是出于本心。这推卸责任的有意行为,让高氏心里特别不舒服。家人一体,骨连着筋,便是分了家,也不能这样!

高氏心中闷闷的,觉得与他说不出道理来,心中又透不过气,便道“也好!我以后但凡有事,也在爹面前将责任推到你身上!李延治,这些年,我回娘家可说过你半分不好?!我没有吧?!一家人过日子,磕碰难免,能忍的也就忍了,一个窝里的,便是猫狗也知道护短,你呢?!”

李延治心里恼了,然而面上却不露,只道“多大点事,为着她,你倒成了这样,幸而这里没人瞧见,若是有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是与丈人哭诉分家来了,倒叫人猜测我们对娘不满似的,这事,你说说可是与她有关……?这本来就是事实。”

所以为了叫三房不被人猜测不满,就推到二嫂身上去了,你李延治心里可比二嫂还要……

高氏见他说话处处是针,知道辩不过他,但凡这样的人挑理,他又哪里能挑得过他?!

高氏便气道“我便是哭着回家,娘也不疑我!娘既不疑,旁人猜测什么,自与我不相干,我只自己心里干净罢了!”

说罢自己哭着往前走了。

李延治也气的脸青了三分,忍了忍,追着去了,道“何苦这个时候闹?叫村里人看笑话不说,也说的我心里难受,你这么无缘无故一闹,弄的我不像个人似的,我李延治是没学识没本事,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你既是我的婆娘,也该为我想想,怎么就尽向着外人!二嫂是亲,可有我与你亲吗?!都分家各过各的了,她又常难为你,你帮她说着是敦厚,可是她也未必感激!”

高氏为的又不是王氏的感激。

这个人,终究是不懂自己!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