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田总也是个实诚人,一来二去还真跟我聊上了钓鱼的事,从鱼竿、鱼饵,到水库的选择,我右耳进左耳出,桌下的手机微信拼命催促高一生快点来。

过了八点,田总渐渐有点心不在焉起来,说话语速放缓,时不时抬起手腕看表,“冉总,我看今天就这样吧,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我......”

我站起来叫了一声“服务员”,又回头朝田总不好意思的笑笑,“和您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您不拿我当徒弟,可我心里拿您当师傅。我必须得给您敬杯酒,喝洋酒吧,您习惯喝什么牌子的?”

田总一愣,潜意识脱口回答了我最后的问题,“我不习惯喝洋酒。”说完又忙要解释,可惜已经晚了。

我即时转头对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们拿两瓶茅台吧。”

田总几次站起来,都没法越过我,只得半推半就的和我喝起来。

眼看又喝了一个多小时,田总接起一个电话后,再也忍不住了,死活要走。

我这边高一生的微信也来了,告诉我只要拖住田总过了十点,他那边就板上钉钉成事了!我忍不住心里冒出无数的fk,不靠谱的高一生又成功的把我忽悠了,哪有什么约见田总谈项目,分明就是让我拖住田总,好便于他行事。

直接告诉我,是怕我撂挑子不干嘛?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希望至少投资的事真的可以成功。无论怎样我和高一生暂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站起来,挡了田总的去路,男女的优劣势再一次显现,他跃跃欲试了几次,看来实在拉不下脸来推我。

我直接攥住一瓶茅台,对同样站着的田总委屈的说:“田总,您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我话说的不对您指教我,我酒喝的不到位您直说,要是高总来了没见到您,肯定认为是我没陪好您。您先别急着走,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给您表表诚意!”说完直接扬起酒瓶,对着瓶嘴喝起来。

田总起先有点懵,可是等了一会儿就镇定下来,微信频响,他看了脸色大变。我余光瞄着他转身企图从另一侧翻出去,忙甩了酒瓶,大醉的向他这边倒去,他本能的扶住我,“冉总,你这是......”

我是真的眩晕了,经不住这一倒一扶的颠簸,酒意一阵阵上涌。我借着酒醉双手一挥,就听田总惊呼道:“我的眼镜!我的眼镜掉了!”

我忙踉跄着也俯身去找,嘴里叫着:“哎呀,真不好意思。”脚下悄悄勾着镜片一用力,踩了个稀碎。

田总再也装不来矜持,带着酒意,半天才从桌子下摸出眼镜,瞠目结舌,脸气得像肿胀的河豚。我依稀仿佛还劝慰了他两句,凑上去告诉他可以让服务员拿着坏了的眼镜帮忙出去再配一副,“您别急,我陪您......陪您在这等,嗝!”

断片儿前我还在想,这田总十点前,铁定是走不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喉咙痛的像在用刀片割,贴身的手机一直震动着,我恍然醒来,感到夜风凉薄的吹着脸颊,皮肤瑟缩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回回神儿,发现整个人坐在地上,上半身倚靠着一副瘦骨嶙峋的脊背,对方突出的肩胛骨硌得我实在不舒服。

我一动,他就转过身来,“冉总,您醒了。”我张了半天嘴,才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小李啊。”

我掐着自己的喉咙,略微坐直,“你怎么来了,这是哪啊?”

李隆低头凑过来认真打量我,“您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我摇摇头,听李隆颇为无奈的说:“我去饭店找您啊,您一步都走不了了,我只好背着您上出租车,可您又闹起来,非要来太平山顶。哎,我刚才还以为,要和您在这吹一夜的山风呢。”

我皱眉忙问:“你来找我是几点啊?田总还在不在?”

李隆突然神色诡异起来,像是极力在忍笑,“您真不记得了?我到的时候都十点多了,我一进去,您正抱着田总的头吐呢,可技术了,一点没溅自己身上。把那田总气的都没人样了,眼睛通红的,我都怕他突然中风了。然后......”

“然后怎么?”我追问。

李隆实在忍不住,喷笑出来,“然后服务员拿了毛巾要给他擦,他推开服务员的手,一把拽下假发扔在了地上,眯着眼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谁也不敢和他说话。”

我脑补着当时的画面,和李隆一起大笑起来,越想越笑,越笑越想,不知笑了多久,直到眼泪溢出眼角,我拿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咒骂了一声:“这操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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