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唱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一个石头子砸在他头上。
“哎呦,哪崽玩龌龊皮呀?乱丢石头,幸好打在我这老皮老骨上不碍事,若打在我孩子头上不起个坨也要长个包,那我就跟你扯癞子皮啰。”
他的话没说完,背上的孩子“哎呦,哎呦”连声叫着,很快路上噼噼啪啪溅着算盘珠子大的白石子。他这才清楚不是人在捣蛋,是天在“调戏”他们。
冬天下雪前下冰雹还常见,胡椒大一粒满地滚。六月天里下冰雹难逢难遇,之前他还真的没见过。
听父亲说过在他做孩子时下过一场冰雹,牛眼珠子大,雪卡了白很白一粒,跟石头一样硬。把屋上的瓦打碎了,田地里的庄稼给打得一踏糊涂,还打死了牛羊。
看今天这冰雹也不小,密密集集算盘珠子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而来。一米开外的景物看不大分明。
他马上意识到老天不再对他友好而是要伤害他们,他以极快的动作把孩子放到胸前抱着含着腰护住孩子。可是冰雹太猛太密了让他顾得了小孩的头顾不小孩的脚,他恨不得立时从胳肢窝里长出像大鹏一样的翅膀来严严实实地包住这孩子。
他一看四围没有可掩体的,只是路右边有一齐膝盖高的田坎,他连忙让孩子背靠着坎坐下。他双膝跪地,双手撑着坎弓起腰搭个“拱桥洞”,刚好严实盖住小孩。
从高空中降下的“白石粒”加上龙卷风的力度狠狠地、胡乱地猛砸在他身上。
脸贴在颜永农心口上的孩子听到“石子”敲打颜永农背时发出像闷在鼓里的声音,感觉到“石子”打在颜永农身上引起的震波。颜永农本能地护住头,将额头抵地把旅行包搭在后脑上
“只要脑壳保住了,其他部位受不住也得受。”他这样想,能做的也只能这样。
风呼呼尖叫,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时地动山摇,缩在颜永农身子底下的小孩像只吓呆了的兔子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冰雹缩回天上去了。
孩子从“拱桥洞”里爬出来叫着:“天上不打石头了。”
颜永农试着站起来,忽然一连几个乱窜,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人整个倒向地上。
“你怎么哪?你不能死呀!爸”。跪在他身边的小孩哭着、叫着、摇着他的手臂。
被摇醒了的颜永农朦胧中听到孩子喊“爸”,“爸这个音节简直把他的魂儿吓到阴间去了,比刚才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更让他恐怖。长久跪在地上的双脚的麻痛、久久弓着引起的腰酸背痛还有被冰雹砸伤了的痛刹时全没了感觉。
他翻身坐直,紧张地四处张望,寻找孩子叫“爸”的目标。由于眼珠转得过快以致金花直溅,溅出个男人模样来。天哪,他几呼晕过去了,“索命鬼”到底还是跟来了。
他用手老力揉了一下眼睛再定眼看时什么也没有,除了这天这地这山这树。
他蹦得老高的心才平复下来。当他的眼珠再回到孩子脸上时,分明看见孩子正泪眼汪汪得盯着他。他明白了,这孩子在叫他的“爸”。
“你再叫一声听听!”颜永农颤声请求。
“爸”。孩子叫。
“哎”。颜永农大声应。
“崽”。颜永农连忙接着大声叫。
“哎”。孩子更大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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