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绿期待地盯着程瑾一，等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要从电梯上下来的意思。 时绿半只脚踏进电梯，抬手拽拽程瑾一身上略显肥大的校服外衣袖子，语气有点软：“是你吓得我，你怎么也应该看着我进家门锁上门之后再走吧……” 时绿攥着他的袖子又拽了拽，轻声一笑，用了力，拉着程瑾一从电梯出来。 “你就站在这儿看着我就行。”时绿开心起来，都会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潋滟似涟漪。 程瑾一还真就在时绿给他画的圈里站着，像等孙猴子化缘去的唐三藏。 时绿拿钥匙开了门，关门前，手握着把手，门合成一条她的头刚好能露出来的程度。 “我关门了啊……”时绿恋恋不舍地说。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程瑾一道。 “啊？”时绿怔了怔，“我家没有茶。” “对了，我家有咖啡！你喝吗？”时绿说着打开门，真的有要请程瑾一进门喝咖啡的架势。 “我晚上还想睡觉呢。”程瑾一淡淡一笑，“我逗你的。快进去吧。” “哦。”时绿略微有些失落，上齿轻咬下唇的内唇肉，慢慢关了门。 伴随着“咔哒”落锁声，程瑾一转身走向电梯。 时绿从防盗门的猫眼上一直看着程瑾一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走到客厅，直楞楞躺到在沙发上挺尸。 躺了一会儿，时绿突然坐起身，眼睛在黑夜里异常明亮。 “不对啊！程瑾一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还跟了过来！”一时间小女生自恋的情绪上来了，时绿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程瑾一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哎呀！” 说完还矫情地双手捂脸，装成害羞的模样。 —— 时绿没想到七七会直接杀到成海的网吧堵她，同时也把程瑾一堵个正着。 七七绑了一头脏辫，天凉却穿着一条热裤配了条黑色的丝袜，机车外套里配了见纯色的黑吊带，浓妆艳抹，嘴上叼了根女士香烟，没点着，痞里痞气地推门而入，嗓门大到能掀了网吧的房顶：“小叶子在哪儿呢！” “哎呦握草！”七七进门便看到站在冰箱前喝水的时绿，直接冲了过去，“你这穿的是个啥？你们学校校服？” 扳着时绿身子转向她，七七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踏马能给我解释一下你现在这是个啥玩意儿不？” “妆呢？啊？你当时找我学的时候咋说的，要化一辈子？踏马现在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怪不得我咋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给老娘出来，敢情成了这个德行。老娘要不是自己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跟老娘绝交啊？啊！” “七七你嚷嚷啥呢！”成海从房间里出来，“我在屋里就听见你嗷嗷叫唤，能不能收收你的嗓门。” 七七戴了美瞳的眼珠显得又黑又大，骨碌碌一转，瞪了眼成海。又扭头盯着时绿要个说法。 时绿下意识看向程瑾一那边，他像平时看书状态那般，入定了，雷打不动。 七七随着时绿视线望过去。 “哎呦我去！这是哪儿来的小帅哥儿啊！”说着七七就要往程瑾一那边走，时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拉我干嘛呀！我过去打个招呼嘛！” “七七姐。”时绿终于开口，“那是我同学。” 七七张了张嘴，顿时笑开了：“我听说了，你看上个小帅哥儿，就是他吧！” 她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网吧里的人听到都看了过来，除了程瑾一。 时绿拽了下七七的外套下摆：“七七姐，你别瞎说。” “不是他啊？”七七眼睛一亮，马上就要往程瑾一那边冲，“那我去认识一下！” 时绿特别了解七七，她说认识一下的意思就是调戏一下，说不准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时绿赶紧搂住七七的胳膊，压低声音：“是是是是是！七七姐是他！我求你别给我捣乱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接近他，不想功亏一篑。” 七七撸下时绿的手：“行吧，我不给你添乱。” 说着抬起食指抵在时绿的下巴上：“那你说说，这段时间躲着我是怎么个意思？重色轻友？还是想装成小白兔所以不想跟我为伍了？” “七七姐你能不能小点儿声？”时绿欲哭无泪。 她之所以躲着七七，是因为七七是她认识的这群人里头最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她说一不二，而且特别顽固。是时绿最惹不起的那个人。 “行！”七七特别配合，用气音跟时绿讲话，“那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到底受了谁的荼毒，比我的毒还厉害。那个坐那儿的小帅哥？” 时绿用了很长时间才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态，以及程瑾一和她现在的状态，主要的时间用来说服七七接受她放弃七七教的穿衣打扮风格。 “行！女为己悦者纯，我懂，不化就不化。本来你不化妆的样子就更勾人。”七七接受之后看地很开，但是乌黑的眼珠还是时不时瞟向程瑾一那边，“我过去认识一下那位小帅哥不行吗？” “不行！”时绿拒绝的特别决绝，“你去跟小海玩儿行不行，七七姐我求求你，别去吓程瑾一。” “呦！叫程瑾一呀！跟成海还是一个姓儿！”七七伸出右手中指抹了一下唇上的口红，眯着眼说。 “他俩不是一个字，他是程咬金的程。”时绿解释道。 七七继续眯着眼，她戴了假睫毛，刷得浓密纤长，眯起眼来都看不到眼球：“程咬金呐？不太像。” 时绿无奈，倒是也没说什么话。 七七继续说：“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问问你，你是打算继续当你乖乖女追着你家程哥哥跑——不行，程哥哥这个称呼让我一下就想起成海了，叫瑾一哥哥吧！” “你生日是打算追着你家瑾一哥哥跑还是要跟我们这群狐朋狗友过？” 时绿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发愣。 “不然叫你家瑾一哥哥一起跟我们这群狐朋狗友过？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造次。”七七拆了袋薯片，涂着艳红甲油的指头伸进去捏了片放进嘴里。 “我还没想好。”时绿实话实说，被靠着墙，视线落在程瑾一身上。 以往，时绿都是跟成海、七七他们一起过生日。她不想回家跟时雁南庆祝生日，况且她那爸爸还不一定有那时间陪她闹腾。 “要我说你就约我们这些人一起过。”七七又捏了片薯片，递给时绿，“那个小帅哥一看就是禁欲系的，你跟他在一块儿得你主动吧？游戏都玩不来，更别说别的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孤男寡女有点什么进展？别做梦啊！不可能的，除非你给人下药。” “七七姐！我都没满十八周岁！”时绿脸一下就红透。七七说话总这么直白，她到现在都还没适应。 “行了，废话我也不说了，你十七岁生日我负责策划，你十八岁生日你自己决定。以后你考上大学了，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你生日我也不一定能过去庆祝，所以也只有这次机会交给我来做了。这边的人我帮你联系，你家瑾一哥哥那边你自己邀请，就这么定了。”七七把吃空了的薯片袋子攥成一团，塞到时绿手中，“我去找成海了，你好好想想。” 时绿坐上电脑桌，面向程瑾一那边，看着灵活手指敲击键盘的他。 从那天之后，程瑾一再也没去过她住的地方，时绿邀请也再没有送她回家。时绿承认自己有点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有些失落。 但是这不正是程瑾一吗？ 第一天和他搭讪的时候她就知道，程瑾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事重重导致的结果就是，回学校的路上，时绿没看到拐角处驶来的汽车，躲闪不及，整个人摔在地上。裤子破了个洞，膝盖擦伤了，鸡蛋那么大的伤口血渗出来沾着土。 自行车躺在边上，链条带着车后轮旋转。 时绿痛的龇牙咧嘴，盯着腿上的伤看，心情不佳。 “我看看。”程瑾一蹲在时绿面前，仔细查看时绿的伤口，“还有别处上了吗？” 时绿摇了摇头。 “你在这儿等着。” 程瑾一把时绿扶到台阶上坐下，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没有多久，时绿听到熟悉的链条声，还有程瑾一的声音：“我叫成海来拿你的自行车，先消消毒，我载你回学校。” 时绿吸着气点头。 程瑾一一条腿曲着半跪在时绿跟前，从袋子里拿了跟棉签又拿了瓶碘伏出来：“这个擦上不疼。” 时绿眼睛紧紧盯着程瑾一的动作，看他拆开了棉签，拿着一根从瓶子里沾了药水，然后轻轻涂在她的膝盖上。程瑾一拿棉签的手微微有些抖，涂药的时候力度又恰好弄不疼时绿。 擦完之后程瑾一把药瓶放进袋子里，递到时绿手中：“拿着。” 乖乖接过塑料袋，时绿抬眼便看到展开在自己面前的宽大的手掌。 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程瑾一的手心里，仿佛什么痛觉都没有了。 “下次再不看路，就把你的自行车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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