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大爷?” 夏天的余热还没尽数消退,清冷的嗓音在时绿头顶炸开。 时绿一抬头,便看到一条干净笔直的裤腿,没有任何褶皱,再往上,熟悉的校服外套,和熟悉的程瑾一英俊又刻板的脸。 时绿表情立马360度大转弯,笑得灿烂非常:“程瑾一,你怎么来了?” “看热闹。” 程瑾一蹲在地上,低垂着眼帘盯着时绿。因为运动,她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嘴微张着边喘气边说话,唇色微红。时绿被床单包裹的腿脚绊着她蠕动了两下,程瑾一视线落在她糟乱的头发,上面沾着操场上铺设的假草的碎屑。 看上去有些滑稽有些惨。 挣扎了两下,时绿放软了语气对程瑾一说:“你帮我解一下子呗?” 程瑾一迈着让她羡慕的大长腿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她听到带着笑意的一句话:“我不想认你作大爷。” “哎哎哎!”时绿手要不是被绑着,说什么都得拽程瑾一的裤腿儿不让他走,现在一副被绑架的模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瑾一走向被红绿色布包成碎花粽子的顾之然,“程瑾一,你是我大爷!你是我大爷行不行?” “你还是认我当大爷吧!”伟伟蹲在时绿面前,手里拿了个小剪刀,拽着时绿的手就要剪。 “我靠!方伟伟,你是要割我腕吗!”时绿手下意识往回收,伟伟拽紧时绿的手,打了时绿屁股一下。 “你家程哥哥就在边上,戏少点儿,像智障。” 时绿果然一下就老实了,脸压在垫子上,有些变形,任由伟伟上下其手:“真的像白痴吗?” “真的。” 时绿叹了口气,悔不当初:“我到底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游戏呀!真的太毁形象了,而且居然没有人来拯救我这颗陷于水火之中的美少女。” 伟伟两只手抻着被剪开的床单,用力一拽,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接从海绵垫子上滚了出去。 “威力这么大?”伟伟惊了一瞬,连忙跟着时绿跑过去。停在正蹲着的程瑾一身边站住。 “程瑾一,你救救我吧!伟伟这是谋杀啊!”时绿仰面躺在程瑾一脚边,伸手划拉两下,自然又心安理得的抱上程瑾一的脚腕。 伟伟把剪刀递给程瑾一,瞥着不争气的时绿看了好半天。 这天的天很高很蓝,程瑾一低着头的样子很帅,正片蓝天都是映衬他的背景,他低着头认真的样子异常迷人。 时绿不知道自己是被转晕了,还是有感而发,她当着伟伟和顾之然的面对程瑾一说:“你长得真帅。放到耽美里——呜——呜呜呜——” 时绿话说到一半,被伟伟眼疾手快地捂住嘴,顺便掰开时绿抱着程瑾一脚踝的手指,拉起她跑路,历时不到一分钟。 时绿脑子短路,但是她不瞎,时绿的话一出口,程瑾一的脸都绿了。 黑绿黑绿的。 顾之然原本想调侃一下,一抬头,程瑾一乌云密布的脸紧紧盯着时绿和伟伟离开的方向。求生欲迫使他立马低头,当成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只不过视线紧紧盯着程瑾一手上的剪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衣服带肉被他一起剪下来。 程瑾一手里的动作忽轻忽重,顾之然头皮一阵发麻,从程瑾一手里抢过剪刀,干笑着:“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程瑾一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蓦然起身,朝着1班所在观赛台走去。 彼时,时绿正被伟伟教育。 “说你傻你还真不尖。程瑾一那么有自尊心的一个人你居然敢说把他放进耽美里?我要是不捂着你,是不是还打算说他是个受?” 时绿吸了吸鼻子:“你没看到,刚刚他那个样子,好看死了!就像个受该有的样子!” 伟伟抬脚踢在时绿小腿上:“你彪啊!他就算有万年受的样子,你也不该当着人面儿说啊!你找死呢?” 时绿扁着嘴揉自己被踢的小腿,巴巴望着伟伟:“我都说出来了,你说咋整。” “跑路吧,晚上别等程瑾一放学了,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不要命你可以等。” “懂了!” 时绿点头。 —— 晚上一放学,时绿脚下跟踩了滑板鞋一样,溜得特别快,推着自行车连跌带撞的跑出学校。 程瑾一推出自行车,站在车棚处等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时绿停放自行车的位置,落下的叶子合着晚上的冷风打着凄凉的转儿。 “……” 很好。 时绿这是第一次晚上放学不等程瑾一自己走,推着自行车跑的时候心里头打着鼓,生怕下个瞬间程瑾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逮着她旧账新账一起算。顾之然晚自习课间还告诉她,程瑾一的情绪很差,脸色黑得和碳一样,他都不敢和程瑾一讲话。 所以时绿还很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没把自己送进虎口。 学校附近的路口一过,马路上就剩下零星几个人,基本都是骑自行车的学生,和时绿身上的校服一样。 微风阵阵,天气已经转凉,晚上骑车穿个外套凉风都能钻进去,凉但不冷。时绿缓缓骑着车,高高悬起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孤单又落寞。 但是这位身影却丝毫没有落寞或者孤单的样子。反倒是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儿。 时绿到了自己小区楼下,锁好自行车,抬头间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她的心脏猛地一抽。 壮着胆子再看过去,只有树影没有人。 时绿一步三回头走到楼门口,拉开虚掩着的大门走了进去。楼道里静的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时绿按了电梯按钮,等着电梯从10楼下来。 静谧的楼道里,电梯开门前“叮”的一声显得清脆又突兀。时绿从口袋掏了掏家门钥匙,进了电梯,按了五层的按钮,再伸出细白的指头按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绿原本紧张的情绪也随着关上的电梯门慢慢恢复。眼睛低垂着看向鞋尖的土印。 也不知道今天比赛的时候哪个人踩了她一脚,面积还挺大。 突然! 似乎有风和着肉和电梯门的接触声传来,时绿漫不经心地抬眼。 电梯门上有一只紧攥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的手,正好阻挡电梯门合上,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桥段。 时绿下意识惊叫出声,心脏骤然跳着,又快又剧烈,仿佛下一秒便能从胸膛里跳出来。右手紧紧攥着拳头握在胸前,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人已经退到不能再退的位置,贴着森森冒着凉气的金属壁。 电梯门开得随心所欲的慢,直到程瑾一板得难看的脸从金属门后露出来。 “程瑾一你想吓死我啊!”时绿话说出口,带着颤颤的哭腔。她是真的吓着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程瑾一没说话,走进电梯。 这次没人按电梯的关门键,时绿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程瑾一没想按。 时间到了,电梯门自动关上。 一向跳脱的时绿一句话都不想说,头扭到另一边,赌气的不看程瑾一。 程瑾一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把小姑娘吓着了,抬抬胳膊轻碰了下她的胳膊。 时绿矫情地晃了下被程瑾一碰到的那条胳膊,还是扭着头生气。 “你今天说我什么我还没怪你呢。” 程瑾一的声音一出,时绿鼻子就跟着算了,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哭腔还留着。 “我说错话是我不对,是我脑子进了屎!” “但是程瑾一,你为什么吓我呀?我自己一个人住晚上会害怕你知道吗?” 说完时绿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是用后背对着程瑾一,低着头,免得从电梯里倒映出自己的窘态。 程瑾一抿着唇盯着时绿,看她抹眼泪,心里浮起怪怪的感觉。 “时绿你别哭。”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还是带着哭腔,时绿曲着胳膊轻轻往后一捅,便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也不管自己难受还是红着眼睛,时绿连忙转身。 程瑾一单手捂着肚子,看时绿转过来一下就笑了:“还说没哭,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眼睛红也不代表哭了!我气得还不行吗?”时绿气呼呼地样子特别像充了气的河豚,可爱得让人想戳一戳。 “你看看,本来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反倒成了罪人了。”程瑾一无奈,抬手揉了揉时绿的头发。 时绿拍掉程瑾一的手,把电梯当镜子照整理自己的头发:“别瞎碰都乱了。” “你怎么这么坏?”程瑾一伸手又摸了下时绿的头发,专门往她刚捋顺的位置揉。 时绿尖叫着抱着自己的头躲,边躲边抱着自己的头喊:“谁让你吓我的!” 电梯门随着时绿话音打开,时绿跳下电梯,回身盯着程瑾一。 “我走了啊——”程瑾一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很长,懒懒的又带了点蛊惑。 “程瑾一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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