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摆设很是简单,只一张硬木床,一张桌子,一个储衣柜。厢房中没有什么体面的东西,全然看不出这是天赋超群的世家,宋家大小姐的房间。    茶衣女子环顾了下周围,声量放的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小心翼翼道:“一曲可有什么缺的?”    木虞摇头,面前的女子低垂着头,额间的碎发落了下来,她摸了摸手中茶盏的杯壁,柔声道:“若是出了事情,一曲可以和我说的。”    女子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浅笑,温柔地抬头看向木虞,将碎发撩至耳后,尽显温婉。女子对木虞的性子已是习以为常,见她不说话,又道:“今日来,是姨母托我来的,一曲你向来让人放心,只是姨母她放心不下你们兄妹二人,让我来看看你们过得可好。”    木虞为女子蓄满了杯中的水,女子笑了笑,接过抿了一口。    木虞:“凌冬,我们很好。”    女子愣了愣,眼中蒙了层雾,“好便是了,好便是了。”在眼中的泪滴落之前,女子用袖摆掩面,木虞实在不解,“凌家可是出事了?”    凌冬顿了顿,用手拭了脸上的泪,扬起笑道:“无事,一曲你知道的,我这动不动就爱哭的毛病小时候便有了,不碍事的,你看我,一来就在哭,这么不争气。”    凌家同梁家一般,是金家的旁支,当年金家天赋品貌皆是一绝的金家双姝不嫁世家公子,下嫁梁、凌两家的事在当年也是掀起一番波澜。    凌冬打小身子不好,是在金家被精心照料着长大的,宋家与金家就是对门,宋一曲与凌冬自小便认识,但碍于宋一曲性子漠然,她们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凌冬拿出绣帕轻轻擦拭嘴上的水渍,犹豫了会儿,还是温声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一曲,我听说金大哥他……不在阁天派了。”    房中静了一瞬,所以凌冬方才哭的是金蔚被逐出门派之事?木虞缓过神来,“金蔚他性子本就不适宜待在门派中,出去不见得坏。”    凌冬放下绣帕,眼中还微微泛红,“金大哥他现在在何处?”    凌冬见木虞顿住,生怕是自己失言惹木虞心烦,忙道:“不说也可以的,金大哥好好的就好了。”    “金蔚他没事,你今夜住哪?”木虞见凌冬的眼泪又要落下了,应道。她实在是受不了人在她面前哭哭哒哒的。    凌冬扯了扯绣帕,面上微微有些发红,嚅嗫着道:“梁表哥他说会为我安排的。”    梁表哥,是梁易致?木虞若有所思道:“梁易致现下在宴镇。”    “这般吗?那我再这儿等他好了。”    最后,木虞木着脸现身在了宴镇,一盏茶的功夫,凌冬说了她和梁易致从小时候懵懂到长大后的种种惜别不舍,木虞觉得再不将她带来,今日亡的不是凌冬便是她的耳根子。    “诶,客官,你那碟花生来了!”小二从酒楼中追了出来,冲前头的黑衣壮士嘶声力竭地喊道。    那壮士像是很急的样子,头也不回,脚下运功狂奔,“不要了!不要了!”    小二抓了个花生扔进嘴中,小声嘟囔道:“又疯了一个,不过是个十连历练,有这么好看吗?修士的世界我不明白。”小厮摇头晃脑了会儿,又继续道:“不明白。”    小二转头正对上一张脸,险些将手中的花生扔了,面前的姑娘毫不在意,“梁易致在何处?”    小二挠了挠头,“梁修士这会儿在荷花池畔了吧,方才那客官去的便是那儿的方向。”    “多谢。”木虞得到了方位,带着凌冬狂奔。    小二端着碟子,这下连话也说不出了,好好的一好看姑娘,唉……不明白,真不明白。    荷花池畔,大波黑衣聚集,皆是一般款式,一般纯黑,木虞看见了不少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木虞一直不明白为何阁天派不在黑色练功服上加些特殊的标志,好与普通的黑衣区别开来,这下看见这阵仗算是明白了。    阁天派一有什么大型的门派活动,这些修士们慕名来捧场都不需担心自己混不进阁天派修士中,只需穿件黑色练功服便可,自己能伪装在阁天派众修士中长脸,阁天派也能借着这阵仗彰显门派修士多,气势足,一举两得。    再者,没有通行令也不怕其他人混进阁天派内,简直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黑衣大军一致围着荷花池,双目紧盯池内,彷佛下一刻池中便要跃出神龙一般。岸边很是安静,众修士屏息凝神,无一人发出声响。    木虞拉着凌冬也在池边找了个空处蹲坐着,看这样子梁易致此刻怕是在池中,只是不知这次的任务是何?木虞想着大概不会太刁钻,她们的尊师顽固不化得很,平日里一点儿出格的事情都要严惩,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不论怎么过分,也不会比上任尊师过分了,阁天派中的大新闻比比皆是,可传得最厉害的还是她们现下的尊师,也就是上一任清波峰传承人的十连历练过程了。    据说她们尊师的最后一连是在如厕中度过的,一众的修士在屁点儿大的如厕外守了整整一夜,传承人也在如厕中呆了整整一夜,他第二日出来将答案递给他的尊师后,便昏了过去,醒来后便一直吐,足足缓了三日才缓过神来。    众修士未进入如厕,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年的尊师将这最后一连美名其曰为勇气之连,可看传承人的反应,确实应当是有相当的勇气才能完成的事了,想必其在里面也经历了些难以启齿之事。    于是,十连历练不问传承人经历何事,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凌冬看得有些乏了,看向身旁的木虞,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莲花池,面上毫无倦色,凌冬收了想说话的心,正捂嘴打着哈欠,池中突然有了异动,下一刻,池中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池边的修士开始呐喊,声势浩大,振聋发聩。    下一刻,黑衣落地,梁易致手中抓着只食人鱼,身上的黑衣只有些破损,身上并未见有血的伤口。木虞看见食人鱼又回头看了眼荷花池,荷花池是汪静池,流速缓慢,水质清透。食人鱼多在河流湍急处,这有些不合常理,看来是那位尊师特地放的。    她沿路奔来时,听到不少风声,说是这第四连叫红目。食人鱼确实是红目,只是如何想到是这红目,又如何知晓在这莲花池,实在是费解。    梁易致将食人鱼举起示意,随即他将鱼腹剖开,从中掏出一颗夜明珠。众修士涌上,确认了一遍夜明珠,随即高呼:“梁修士天人之身,真当绝世!真当绝世!”    听见周身的叫喊声,梁易致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毫无喜意,将衣服上的水吸收光,正打理着衣服,目光扫到一旁的凌冬,他神色微变,招了招手,道:“冬儿,过来。”    凌冬看着梁易致身边众多修士围绕众星拱月的样子,摇了摇头,她不想给他添堵。可再抬头时,梁易致已在她眼前,“何时来的?”    凌冬用手扒了扒他身上的破洞,晚上补衣服有的忙活了,听到他的问话,凌冬转头,冲木虞笑了笑,回头看向梁易致:“是一曲带我来的。”    木虞对上了梁易致暗含警告的视线,木虞冷冷回视,气氛瞬间有些紧张,凌冬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拉过梁易致的手,柔声道:“表哥,走吧,我听说这个四连是要回去复命的,不要耽误了。”    “不急,”梁易致看到众多修士正满是好奇的看着凌冬,眉间微跳,笑道:“对不住各同门修士了,在下要先行回去复命了。”    众修士拱手,表示了解了,黑衣大军零零散散地离开。    木虞本也要回派收拾东西好跑路去找金蔚,却在众多黑衣人中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原书之中,金蔚被逐出门派后,便消声匿迹于江湖之中,众多修士判其是无勇之人,落跑之徒。    可现在,木虞觉得可能这还要再添个名号——装模作样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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