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王府内,慕元珣正看着手下呈上的密报,他神色冷峻,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这么久了,京郊的疫情还没有好转,昨日,陛下召见了他与林莫遥,虽未责难他,只是令他们加紧调查处置,但他知道那话语中的分量。他的视线渐渐转向那袅袅上扬的一缕青烟,轻嗅淡淡的香气,眉目舒展,嘴角噙着一抹笑,想起那日分别后才发觉,洛雪不知何时在他身上塞了些省读香,只需一点便能清神醒脑。正想着,只见一小厮模样的人冲进来,“皇兄!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看清来人,皱眉道:“怎的成这样?到哪玩去了?小心母妃罚你。” “哎?”绿绮嗅了又嗅,瞧见桌上一精巧的香炉内正焚着香,“皇兄,真是奇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东西么?怎么现在也用香了?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说着要去扒那香炉,却一把被慕元珣抓住。“不准动!”他低斥。 “真小气!”绿绮咕哝着,不过她又想起来她要说的事,“你知道近来京城声名鹊起的香铺是哪家?叫花时香铺,依我看,她迟早替代烟雨集。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那香铺的东家了,居然是个小姐姐,长得真漂亮,人又好,她还送我个好玩意儿。我拿给你看看”说着便要掏出那痒痒粉,怎奈衣服不合身,怎么也掏不出来,只得一边掏,一边说道:“她还有个弟弟,好像不大说话。” 慕元珣心中一动,只听绿绮继续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有比她更漂亮的眼睛呢!对了,她叫……” 还没说完,只见林莫遥急急进来,“殿下,邠县出了状况!”这才看见绿绮在一旁,便向她行礼道:“属下参见公主。” 绿绮正掏东西的手僵住了,也忘了要说的话,一脸娇羞,轻轻叫了声:“莫遥哥哥。” “那快走吧。”慕元珣说完,便和林莫遥往外走,回头向绿绮道:“快回宫,免得母妃担忧。” 提到穆贵妃,绿绮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慕元珣背影大叫:“母妃叫我告诉你,后日她去普罗寺祈福,叫你务必一同去!” 冬日的普罗山葱翠依旧,有着比夏季更老成的绿色,山顶云雾缭绕,似是仙境,流光照拂,梵音阵阵,在雪水的洗礼下,山间的空气更显沁心。普罗寺因山得名,虽是皇家寺庙,却不禁平民,是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穆贵妃每年的此时都要来此礼佛,祈求陛下福寿安康、社稷稳固绵长。 在大雄宝殿拜完佛,穆贵妃一行人出了大殿,迎面撞上李太傅夫人及小姐,那李夫人行完礼道:“今日携小女嫣儿来此拜佛,正巧遇到贵妃娘娘、三殿下、绿绮公主,真是有幸,嫣儿,还不行礼?” 那李小姐莲步上前,身姿袅娜,欠身行礼,“嫣儿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见过殿下、公主。” 穆贵妃向前扶起她,满意地笑了:“早就听闻李太傅的嫡长女样貌出众,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妙人一个。” 身后绿绮向慕元珣嘀咕着:“妍儿、嫣儿,皇兄,你早晚被淹死!”说完掩嘴而笑。 慕元珣却置若罔闻,眼睛看向别处。只听穆贵妃道:“正巧我要去听行云大师讲经,李夫人陪我一道去吧,你们年轻人定是觉着无趣,这普罗山景色倒是秀丽,不如元珣带着嫣儿与绮儿去逛逛,免得干等着,倒要怪我们拘着你们。” “无妨,儿臣许久未见行云大师了,正想去见见。”慕元珣道。 李家小姐低头站着,眼角瞟着那卓然无双的男子,正暗自欣喜,听他如此说,不觉怅然若失,她知道,如此,她已然出局。 穆贵妃无法,只得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去吧。” 行云大师絮絮讲着,听的人却各怀心事,穆贵妃、李夫人自是不悦,绿绮受了拘束,李小姐暗自伤心,大概也只慕元珣在听着。 “故色、受、想、行、识为五蕴,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是为五蕴六尘。六尘与六根相对,六根为眼、耳、鼻、舌、身、意,而心居中,治五官,为天君。尘起根动,生种种感受……” 未说完,听慕元珣轻笑,行云大师问:“敢问殿下为何而笑?” “大师言六尘引六根,不过是说不受外界影响,无悲无喜,方才会六根清净。试问又如何不是六根引六尘?我心欢喜,见万物皆喜;我心忧,见万物皆忧。大师问我为何而笑,那么于我而言,是根引尘,还是尘引根?” “哈哈!”行云大师抚白须而笑,“今日真是有趣,方才有一姑娘居然说了跟你一样的话。” “噢?是哪个姑娘?”绿绮来了兴致。 “一个通透的姑娘,却不知姓名。” 慕元珣闻言,忽觉心闷,便径直出门,绿绮刚要跟上,却被穆贵妃喝止。 洛雪今日被洛霏拉来普罗寺,说是要见识见识这闻名遐迩的皇家寺庙是何等气派,其实是她要来许愿。方才,她听那行云大师讲经,洛霏没兴趣不知去了哪儿,现在只得寻她。不知不觉到了后山,只见茂林修竹,婆娑的竹影让她想起她在洛香山脚下的家,根根竹竿上系满了红色的许愿布条,她漫步在竹林里,一条条看那些朴实的愿望,“同结连理”、“平安无忧”、“金榜题名”……洛雪看得认真,渐渐捏紧刚刚洛霏塞进她手里的布条,很久以来,她故意让自己很忙,却还是不能阻止那人屡屡占据她的脑海,白色的影、戏谑的笑、触目的伤,以及那猝不及防的吻……满心、满眼……忽地,她的胸口针刺般的痛,她靠在一块山石旁,又要下雪了吧,一阵寒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传来洛霏叫她的声音。 来至后山,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慕元珣紧紧握紧双拳,他带着牵挂回京,想要留下承诺,被拒绝,近日却越来越有一种感觉,离她很近的感觉,并且愈来愈强烈。出神之时,他遥遥看见不远处竹林旁的山石边似是立着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再定睛看时却消失不见。他飞跃至竹林,无数的红色心愿条系在竹竿上,长长的,一条条在穿林而过的寒风中飞舞,这让他想起初次见面时,那飞落在他手心的信笺。就是有人相信,心愿条系得越高,愿望就越有希望实现,他在心里轻哼,轻松越起,扯下那最高处的心愿条,翻开看时,却空空如也,他愕然,松了手,任它随风而去。 洛雪下了山,料到会下大雪,忧心着洪伯,他在邠县有日子没回来了,霖儿也在那,便赶去邠县。到了那,见两人安好,才放下心来,洪伯告诉她,确实是当地村民吃的盐出了问题。 “这么久了,官府没查出来?”洛雪很是疑惑。 “傻丫头,这是私盐出了问题,要知道,买私盐与卖私盐是同罪,那是死罪!关乎性命,村民们讳莫如深,怎么可能透露出去!要查出来,并不容易。便是我医治的这些人,也只能隐晦地提醒他们,但是更多的人并不知晓是日日吃的盐出了问题。”洪伯忧心忡忡。 “嗯,不捅破吧,病情不能缓解,最后要被官府当瘟疫处理,捅破吧,这些村民便要被治罪,好难。” “这个可要把握好,不能有任何差池。” “哎?洪伯,知道朝廷派了谁在处理这边的事务吗?或许可以通过这人想想办法,不过前提是,这人人品、官品得好。”洛雪问。 “三殿下。”洪伯看似不在意。 “他?”难道又要去找他?洛雪迟疑着。 洪伯瞥了眼洛雪,“还是从长计议吧。” “嗯。”洛雪漫不经心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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