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子满月第二日,熙鸾歇下来的时候,下午未时刚过,便有下头传话进来,道海货铺子的王家上门磕头道贺,并带了些土礼过来,问熙鸾是不是见一见。 熙鸾反应了一下,方知是王狗儿家来了,她原交代过,若是他们家上门要回一下的,一孕傻三年,倒是忘记了,便让人好生的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家人,除了王狗儿在屏风外头,一个满面风霜的老人家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和一男一女两个童儿,被引导着转过了屏风。 “姑奶奶好,给姑奶奶见礼了。快,板儿娘,板儿青儿,来给恩人磕头!”老妇人进门就福礼问好,并拉了闺女外孙外孙女要磕头,熙鸾忙命拦住了。 “您老人家这是要折煞我了,当不起您的礼,给刘家太太和王大奶奶设个座。”熙鸾命搬了椅子进来给刘姥姥和王狗儿之妻,两人推辞了一番,方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听闻姑奶奶又得了个儿子,我们在家里头寻思着,怎么也得来给姑奶奶磕个头,没有姑奶奶照扶,板儿他爹哪里能在冯家铺子里当上管事的,一家子还在土里刨食呢。姑奶奶虽不缺我们这点土礼,我们这心意不到,总觉着是悖了良心的。”刘姥姥果然是知恩图报的性子。 “哪里就到这一步了,还是王管事能干才能得了提拔,再说原是王管事祖上和我娘家联了宗的,只这些年不见你们家上门,怕不是觉得我们家眼里没人?我这出了嫁的姑奶奶让亲戚在铺子里做事帮衬着,已经不好意思了,万说不上恩人二字。刘太太多礼了。这是王管事的一双儿女吧,仓促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小东西就当见面礼了,刘太太和王大奶奶不要嫌弃。”熙鸾知道,也不跟王狗儿论本家称呼,怕他们不自在,王狗儿家里日子过得,不大缺银子了,送了一块玉佩一个金璎珞圈做见面礼,日后嫁娶上也用得着。 “姑奶奶客气了,咱们家里是什么样子,想必姑奶奶也知道,原来联了宗的女婿他祖父,也是求个依附的意思,咱们家现在在姑奶奶铺子里做事,就该有管事的样子,主家就是主家,我们女婿再是没二话的。”刘姥姥说到这里,屏风外头王管事,王狗儿就跪下磕了三个头,熙鸾见了,忙命外头搀起来。 “大奶奶有事尽管吩咐,能给大奶奶办事,是小的荣幸,不提这联宗不联宗的,大奶奶就是我王狗儿的主家。”王狗儿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了跟奶兄差不多的管事之位,熙鸾也没有太过坚持,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背景下,若是守着亲戚的规矩,哪里能在熙鸾的铺子里做事,说不得也只能像原著一样来家里打秋风了,现在这样,能自己立起来,熙鸾也是开心的。 “好,我也不虚客套,王管事今后不许如此,我这里暂也没什么要王管事出面的,只在铺子里做吧,做好了自有你的去处。”熙鸾又看了看一直不大出声的王刘氏,“听说王大奶奶现也经营了个小生意,我看着就很好,咱们女人也不能一味的在家,万事不理的,还是得自己立的起来,你倒是不必拘束了。” “是,大奶奶说的是,跟我娘说的一样。可不敢当大奶奶的称呼,大奶奶叫我狗儿家的,或者王刘氏即可。我只长日无事,做了些头花小件的,让娘那里帮忙卖着。”王刘氏声音虽小,却是说的清晰,想必也不是个糊涂的。 “板儿可启蒙了?几年怕有六七岁了吧?”熙鸾见板儿六七岁,却有些怯生生的,怕是还没启蒙。 “唉吆,要不说大奶奶是有见识的人呢,我早说让女婿送板儿去学里念书,女婿只犹豫,我跟板儿娘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女婿些须识得两个字也做不了准,可不兴把孩子耽误了。”刘姥姥一听熙鸾提起,便接了口,可见早就是想让外孙入学的。 “可是束脩紧张?王管事若有需要,可先去铺子里预支工钱,别耽误了,孩子启蒙就这几年,错过了,就跟不上了。以后即使不去科举,学个管账算账,也能做个掌柜了。”王家现在的收入,供一个读书识字的学童,应还是够的。 “大奶奶说的是,小的回去就带板儿拜师去,岳母说了后,小的就留心了,已经找好了近处的私塾,这几日就入学了,束脩尽够的,多谢大奶奶了。”屏风后的王狗儿忙低头应道。 “冬梅,我上回让你搜罗的蒙童使的笔墨纸砚,给王管事家的板儿一套,板儿,可不要辜负长辈们的期望。”熙鸾看着怯生生张着大眼睛的板儿道,旁边的冬梅应了是,已转出屋子准备。 “你这孩子,还不快拜谢大奶奶,又偏了大奶奶的好东西了。”刘姥姥听了忙拉了板儿上前。 “是,大奶奶,板儿跟着先生好好认字。”声音虽有些小,但却清晰,看来很像他娘。 “不值当什么,以后有了出息,你外祖母和父亲母亲还要靠你呢。”熙鸾见了板儿,想起自家三周岁启蒙的两个儿子,半年多,现在已经会背三字经,字写的横平竖直了,果然起点不同,享受了较多的富贵,就要承担富贵带来的责任,以及富贵可能带来的巨大危险,比如,抄家灭族,熙鸾想起这个,就为自己娘家和熙凤那边的前途担忧,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走王狗儿一家人,晚饭和终于又赖在自己屋里的冯紫英,还有下了学的鸿哥儿游哥儿一起用了。饭后,鸿哥儿和游哥儿就回了两兄弟住的东厢房,由丫头伺候着睡下了,熙鸾去看着两个人睡着了,回了正房,见小儿子吃了奶娘的奶,已经睡着了,便回了自己的卧房,见冯紫英已经将自己坐月子期间搬到西间的被褥,又搬回了东屋夫妻俩的卧房。 “大奶奶终于回来了,三个儿子都看完了,才轮到老子,也太颠倒了吧?”冯紫英见熙鸾进了房,扔了手里的话本,拉着熙凤的手揉了揉,“大奶奶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你又胡闹,月子里不让你回来睡,你也没少偷偷回来,让丫头撞见了,看你没脸。”熙鸾和冯紫英也有好几个月没正常的夫妻生活了,见了冯紫英眼里的火光,腿便有些软,只好捡着些话说。 “哪里没脸,你我夫妻,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人伦大礼,快歇了吧,可想死我了,小乖乖。”一头摸着,一头已经拉着熙鸾上了床。 “等……等。。。。。。还没洗漱呢”熙鸾微弱的反抗了下。 “等不了了,白日不是刚洗,干净着呢。”冯紫英不放,熙鸾也就没坚持,伸手主动勾着冯紫英的脖子,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看不清长相,近到熙鸾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已经成了一个人。 出了月子的熙鸾,除了照顾三个孩子,也搭手和婆婆石氏一起准备三妹冯玉荷的嫁妆,比照着二妹的例子,不偏不倚,熙鸾就是连添妆都是相似的两套宝石头面,免得和两个小姑子因为这些琐事,心里存了疙瘩。 这回三妹出嫁要在女婿老家大同府办事,婚后小两口再回京居住,嫁妆和送嫁接亲的队伍,都要提前安顿好,正日子是十二月初六,为了赶在正日子举办婚礼,提前几天十一月底就要送嫁,这次由冯紫英和石氏跟着去送嫁,来回得半个多月,到了那边等三朝回门后,石氏和冯紫英才往回走,腊八是无法在家里过了,过了腊月十五估摸着能回。 熙鸾和小石氏因孩子太小走不开,就留在家里打点家务,石氏将家事交代了熙鸾代管,小石氏辅助,熙鸾也不多做,只按照老例,每日留两个时辰处理家事。熙鸾这几年虽未管家,但待下人大方,却不使乱了规矩,石氏管的松,熙鸾也不想得罪婆婆,只敲打了管事们,出事只找带头的管事说话。 石氏出门时间也不长,管事们知道大奶奶二奶奶只是暂管,也没有太多扎刺的,只二房小石氏管着洒扫和针线房的管事,不大服管,好歹年底的衣裳都做好了,洒扫上熙鸾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丈夫不在,熙鸾又梳理了一遍院子里的下人,提了两个冯家家生丫头做了二等丫头,又为春华定了府里的侍卫,这是冯紫英出门前就定下的,这两天过了礼,春华的奴籍也除了,只等着年后明年二月里过门。 熙鸾屋里,秋香顶了春华的缺,在二等里提了个消息灵通的接班人,进了一等,管着秋香原来那一摊。夏竹到了年纪,正在物色人选,冬梅早就定下了冯紫英的小厮二林,以后也是个管事媳妇。夏竹不大立得起来,熙鸾也是想从下人里找,最好是自己陪嫁来的,若不然,真怕她嫁过去弹压不住,是以一直没定下来。 自己陪嫁的这四个丫头,就剩秋香不到十八岁,还能再等两年,熙鸾已经慢慢的让秋香注意提拔着府里的丫头和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丫头,每年带两个进来,剩下的互相婚配了,底下的下人们才能生生不息,自己的庄子铺子也能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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