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

“我说过了，我下意识就会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妙云还没说完，凤凰就插嘴道：“这不是因为你还没完成心愿嘛。如果完成之后呢？”　　　　妙云嗤笑一声，“完成之后，我就会想一直这样下去！”　　　　潜台词是，决不把身体还给你！　　　　凤凰没来得及回应，陈君砚先开了口，“师姐。如今我已经没有了身体，即使我们想一生一世过平凡日子，怕也是不能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本来变成驴头人身的怪物模样，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希望再见你一面，我无论如何无法支撑到今天。我只是换了个头尚且如此，师姐你本来那么美，如今变化甚大，又该承受着多大的打击呢！”　　　　妙云没有感动，反而冷笑一声，“你是嫌弃我现在难看了？”　　　　三人心意相通，凤凰的真实想法刹不住车，立马就吐槽道：“毕竟很多一见钟情其实就是颜控嘛。”　　　　两人不知道“颜控”是什么，但妙云却秒懂凤凰话语中隐含的意思，立马怀疑陈君砚变成了“负心汉”。　　　　“冤枉啊！师姐无论变成怎么样，我都十成十的喜欢！”　　　　“你骗人！”　　　　“哎，脑内嘛，怎么可能说谎呢？总不能自己骗自己吧？”凤凰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说，你们俩要么合计合计？先让你们过个把日子爽一爽……呃……当然不能拿我的身体做自#摸一类不要脸的事情哈，爽完后把身体让给我，等我也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再把身体还你们，让你们再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你这个人怎么总说不明白！？如果这个融合的怪能力能够随意操控，天山那三个混球早让我让位，为所欲为去了！”妙云终于被凤凰的态度惹怒了，她也想像凤凰说的这样，随意地操控自身的能力，但根本不可能！正是因为太想要这样的可能性，却又不可得，才会对凤凰轻巧的态度越发生气。　　　　妙云的怒气并没有影响到“过分乐观”的凤凰，“好好好，别激动嘛。我就这样理解了，如果能够实现的话，你们愿意同意我的提案？”　　　　“我同意！”陈君砚率先发声，却引起了妙云更剧烈的反应。　　　　“你难道也疯了不成！”妙云难得高八度。　　　　“嗯……起码她答应过我的事情，无论多艰难，都一一实现了。我……愿意相信。”陈君砚当初说要找妙云，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更别说找到后还活着带了出来，而这都是多亏了凤凰才可能实现，所以陈君砚愿意相信，也只有相信这一条路。　　　　再说，让他看着凤凰生生被妙云“吃”掉，他做不到。　　　　妙云自然知道了陈君砚一路以来的经历和凤凰对他的帮助，但她还是无法认同。　　　　凤凰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说道：“既然这样，我先来试验一下可不可行，可行我们再进行下一步嘛。现在我就顺势‘沉睡’过去，等到你们处够了，就叫我的名字，我一定会重新醒过来的。如果我成功，就证明所谓的意识吞噬是能够控制的，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按照我们如今约定的办，OK？”　　　　“噢……什么……喂！你！你真的要这么做！？”没等妙云弄清楚“OK”到底是啥，就已经感觉到体内凤凰的意识快速变弱，直到和以往的无数灵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沉入她的意识深处。　　　　妙云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和陈君砚说：“她……她死了……”　　　　陈君砚坚定地摇了摇脱臼的驴头，内心说：“不，她没有，她不会的。那个……师姐，春宵……啊……不……时间无多，我们赶紧吧？”　　　　话音刚落，本来灰暗的环境突然明亮起来，就像有了阳光照射，然后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窗外是露天的灶台和到处啄食的母鸡。　　　　妙云心里突突直跳，操控着凤凰的身体，打开了木屋的门，不可思议地望着门外再平凡不过的田野庄稼。　　　　“爹！”“娘！”突然传来两声稚嫩的声音，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追逐打闹着跑到妙云身前。　　　　“娘！大哥又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是你自己不小心，跑两步就摔倒了。娘！别管妹妹，快给我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　　　　妙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上全是泪水。同样激动的还有陈君砚，“一定是凤凰，一定是她为我们弄的。”　　　　陈君砚猜得没错。凤凰沉睡前，特意嘱咐了安吉，幻化出这些场景来。只可惜妙云精神力强于凤凰，无法让她的精神也坠入幻境，不然还能让他们各自恢复从前的身体，真正体验一回普通人家过的小日子。　　　　两个孩子仿佛看不见父母两位一体的奇怪状况，只是一味地撒娇搞怪，妙云从未做过母亲，生涩而又幸福地回应着两个小家伙的要求。　　　　陈君砚倒是想摆一摆父亲的架子，沉着声音说，“别惹你娘！你娘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　　　　妙云娇嗔一声，“说什么呢！”　　　　原来抛开修炼，抛开男女不公，抛开争强好胜，日子还能这样去过！妙云怪自己知道得太晚，陈君砚马上知道了她的懊恼，开口安慰，“没有要强的你，我们就不能在天山相遇，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后悔，我们只要好好过好这一刻，对吗？”　　　　妙云哭着点头，“好……好……”　　　　另一边，凤凰所想到的让渡身体控制权的方法，其实就是不反抗那股子灵魂的拉力，任由它把自己的意识拉进黑暗中。　　　　在妙云看来的“死亡”，其实只是意识陷入到虚无之中。　　　　所谓的虚无，不止是没有场景、空气、东南西北，而且没有时间，或者说，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凤凰觉得自己飘在空中，在无休止的时空中流浪着。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凤凰终于了解宇航员在太空中的感受，广袤宇宙，仿佛只身一人。而宇航员起码还能和地球联络，还有各种宇宙奇观解闷，还能知道时间的流动，但现在的凤凰，却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身体，可以供她活动活动。　　　　她就这样飘着，无知无觉，无日无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凰觉得实在待不住了，灵魂便挣扎了起来。　　　　刚一挣扎，眼前便出现了幻觉。凤凰能够清晰认识到是幻觉，因为身周出现了上一辈子的场景——家电、商品房、现代的服饰和……前世的父母。　　　　幻境里的父母没有离婚，反而相互扶持着直到肖琳长大成人。　　　　幻境中的一家三口笑得那么幸福，让凤凰一下子呆怔起来。她还记得独自鼓起勇气去见母亲的晚上，看见她和她新的家人，就像现在这样笑着。　　　　“小琳……小琳！”　　　　“啊？”凤凰下意识作出回答，那是妈妈在叫她。　　　　“我说你最近怎么傻傻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朋友了？”　　　　“没……没有啊……”幻境里的肖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凤凰自己，妈妈就站在她的面前，摆出她不熟悉的亲昵样子，凤凰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只能浑身僵硬着。　　　　“你别骗妈妈啊，你小时候可是什么都和我说的。你要是骗我，我要伤心死的。”　　　　看见妈妈眼角真的隐隐带有泪光，她有点急了，“我……我没有！”　　　　“真的？”　　　　使劲点头，“真的！”　　　　“哎呀！我说你真是个傻闺女，还‘真的’呢，差不多也该谈一谈了，我看隔壁家莉莉天天在楼底下和小男友亲亲热热的。你呀，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让我们操心，怎么就感情这方面，老大不小了还不开窍呢！”　　　　凤凰想了想，上辈子加这辈子，好像真的是没开窍过！　　　　“你跟妈说说，喜欢什么样子的？”　　　　凤凰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二蛋的脸，摇了摇头，暗道“傻了吧唧的”，又闪过鬼七的脸，继续摇头“虎了吧唧的”，随后再一一闪过叶老大等等所有她认识的男人的脸，最终也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人曾经与她朝夕相处，沙场浴血，从来没有让她起过儿女心思，如今强行拉郎配，总是有些不对味。　　　　“吴彦祖那样的吧。”凤凰最终只能随便说了个国民男□□儿，没想到立马矮了个爆栗。　　　　“没跟你开玩笑！”妈妈突然指着凤凰背后，“你看看，妈妈给你找的这个小伙子，合不合你的胃口？”　　　　凤凰心想，“我不会遇到传说中的相亲了吧？还是不预先通知直接面对面的那种相亲？”　　　　满怀抗拒和尴尬地转身，场景却突然全变了！原本温馨的房间，变成战火遍野，一个血人背对凤凰站在血泊中央，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一串脑袋，用箭窜在了一起。　　　　凤凰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半蹲着作出防御姿势。　　　　那人缓缓转身，露出凤凰打死都会认得的脸——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