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狱关押的犯人多是大秦钦定重犯。

大秦依法治国,寻常犯人,农忙时甚至可暂离牢狱归田务农,但咸阳狱的死囚却并无此优待。

换句话说,一般关入咸阳狱的死囚几乎再无出头之日。

面对这等死囚,狱卒一般管制颇严,动用些私刑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毕竟每日面对的皆是重犯,呼喝责打当然是常事。

但今日的咸阳狱却是变了副光景,一干狱卒个个紧捂口鼻,甚至往来办差也是蹑手蹑脚。

“这可是奇了。”

赵高又来到了咸阳狱。

他本是车府令,专司乘舆执掌,到了他这等地位,能够让他掌舆的屈指可数,往日每到一处,自然有大小官员外出迎接,车马也自然有人代执。

昨日他到来时,早有狱吏迎接,一见面自然也是大声问安拜上。

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赵高驾车前来时,确实也有狱吏迎接,只不过这些狱吏也像是狱卒一般,个个捂着口鼻,就算是见了赵高,也只能苦笑着下拜,甚至没人敢开口问安。

难不成这些人一日不见,被人毒哑了?

“主子,请下车。”

赵高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请辒辌车内人下车。

自己是何身份,眼下赵高还是拎得清的——

只见他躬身俯下,双臂撑地,静静地等待车内人下车。

车内之人也不推辞,颇为自然地踏上了赵高的后背,借着赵高后背支撑,安然落地。

这可让一干狱吏看傻了眼。

对这些狱吏而言,赵高已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能够踩着赵高下车的,又会是什么大人物?

抱着如此念头,在场所有人皆目光移向这“大人物”。

却见此人眉宇间英气、霸气并存,双目似星,长相极其雄伟,颔下三缕长须,乍一看便觉不怒自威,再细细端详,更觉得此人如同崇山峻岭般深不可测。

任谁瞧了这长相,也得赞叹声“好相貌”。

如此风采,除却始皇还有何人?

能做上咸阳狱的狱吏,那也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物,虽说今日始皇身着微服,可狱吏们看一眼也都各自有数,各自暗暗叫苦。

完了,咱这又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为何都捂着嘴?”

眼见着一干狱吏仍然是讷讷不敢言,赵高忙开口呵斥。

这不呵斥还好,一呵斥,站在前方的一个狱卒反倒是将手指竖在了嘴巴前,向赵高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赵高背后那大人物的身份谁都拿不准,但若是仅仅凭借着赵高,似乎还比不过狱里那个长公子扶苏。

“找死不成!”

赵高顿时怒不可遏。

他可是嚣张惯了,这些年别说这些狱吏、狱卒,就是朝中也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如今哪里容得这些嫩脸的家伙驳了他的面子?

说话间,赵高已将手中金策高高扬起,这金策以金仿造竹策制成,前有尖锥,本是驱策马匹之用,这一策下去,狱卒不死也得落个皮开肉绽。

“贵人饶命!”

生死攸关之际,狱卒终于忘记了噤声的安排,立刻跪地告饶:“不是我等对贵人不敬,实在是……公子吩咐我等噤声,说是我等不得打扰柳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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