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晨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扯大爷的手,却感觉越拉越紧,根本使不上劲儿。
周震易疼得龇牙咧嘴:“你老人家恁么还上手了呢?松开!”
“大爷,您松松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是问路的。”
“问路?”
“对,问……路,问路……”
潘晓晨扯着嗓子大声喊,大爷才明白过来,松了手。
潘晓晨没想到这老头耳朵不好使,反应倒挺快,而且下手稳准狠,对方根本没有给俩人还手的机会,潘晓晨也没想到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刚才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老头抬起右手就握住周震易搭上来的手指,顺势让力气聚在一处,把周震易的小拇指捏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周震易瞬间有种小拇指骨折的痛感。
周震易看着自己的小拇指:“哎呦保住了保住了。”一想又委屈起来,“我妈要是知道给她掏耳朵的小拇指遭了这么大罪,肯定难受死了。”轻轻一动,疼痛难耐。
“我说您这老人家怎么回事,欺负我们是外地人是不是?”周震易攥着小拇指冲着老大爷嚷嚷起来。
老大爷看到是两个年轻人,也放松了警惕,神情舒缓下来。潘晓晨看到老大爷的脸,心下猛的一颤。
那是一张沟壑纵横如荒野一般的脸,估计这位大爷60岁上下,左眉尾有一颗很醒目的瘊子,像一颗经年不见天日被捂得发霉的黄豆,颜色已然变成灰褐色。
大爷刚才凌厉的眼神现在黯淡下来了,但也谈不上多么面善。潘晓晨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扶着周震易哆哆嗦嗦地瞅着他。心想太岁头上不能动土,怎么这老头肩膀还不能拍了?
“大爷,您别误会,我们就是问您个路。”
潘晓晨怕大爷听不清,又扬了扬嗓子:“问路。”
大爷听明白了,一摆手,终于说话了。
“妹仔,我同你港,看你个样子像个读书宁,莫切拍老宁嘎个后背。”
老头又说了几句, 周震易忍不住问:“晓晨杰杰,他说了个嘛?”潘晓晨和周震易面面相觑,只觉得叽里呱啦一句听不懂,看老人家比划着,似乎是刚才那么拍他是不妥的,潘晓晨明白了,人家说的客气,不客气地说,亏自己还是个读书的人,连这点礼貌都不懂。潘晓晨赶紧道歉。
大爷伸手要握周震易的手,周震易吓得直往后缩。
“莫怕莫怕。”
大爷拽住周震易的手,把他的小拇指来回捋了几遍,周震易再活动活动小拇指竟然不疼了。
“这大爷真是神了,是能瞬间接骨吗?晓晨杰杰,我的指头感觉比以前更灵活了呢。”
潘晓晨也觉得纳闷:“对不起大爷,刚才是我们冒犯了,我想问你这附近哪有表演傩舞的?”
对方没太听明白,说的方言潘晓晨和周震易又听不懂,潘晓晨拿出传单给老大爷看,指着上面五颜六色的面具。
“我们要看这个。”
“嗨,窝当系哪个系,快发德。”
老大爷笑了,示意潘晓晨和周震易跟着他走。
潘晓晨没多想就紧跟在大爷后面,他脚步稳健得很,走起来甩着手也让人感觉很有力度,大爷说了几句闲话,潘晓晨勉强能听懂意思,大概就是说很多外地人来了都想看傩舞。
周震易自来熟,也觉得这老大爷有点本事,还跟大爷也说起天津话,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听懂对方的话,反正以周震易的热络程度看,交流似乎很顺畅,有问有答,潘晓晨只觉得像在做保护方言的田野调查。
没来由的,潘晓晨突然觉得胸闷起来,好像有一个气团堵着一样,越来越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掏出水,喝了还是干燥,像一块干裂透底的田地一时间吸收不进甘霖一样。
好像…好像…潘晓晨心里有个预感,但又不敢确认。
好像离大爷越近,越喘不上气,刻意拉开一点距离,就缓解一点,潘晓晨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和大爷素不相识,又不是什么冤家,怎么能怪人家,而且周震易聊得很欢畅。
走了几条街,潘晓晨只能用欣赏周边建筑来分散注意力,一路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高峻的马头墙,很有赣派建筑的派头,大门的横梁上还有过年时贴的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大红彩纸已经有些褪色,十二生肖和八仙过海古朴又生动,两旁的挂联是 “五福临门”和“春满人间”,这样的字样看着就让人舒。
隐隐能听到乐器声了,想必就是傩舞的表演现场了,再走近些,看到四周也涌来不少的人,年长的年少的,大家有说有笑。
“晓晨杰杰,你快看,咱这不是到了嘛,这么热闹,真算来着了。”
前面是傩神庙,庙前面一大块空地,大家都围在庙门口,潘晓晨离得不算远,能听到里面似乎是在高声诵读着什么,内容听不清。
老大爷也站在人群里准备看傩舞,给潘晓晨和周震易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面,潘晓晨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见一个木质招牌,赫然写着“五爷傩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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