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岁县,柳俯。
当顾厝带着两名捕快来到柳俯门前的时候,柳俯上下白绫飘飘,悲怆的哭声从府宅内的大堂传出,也不知几人真心,几人假意。
一名捕快接过顾厝手中的名刺递给站在门口迎接宾客柳管家,对方一看名刺上的名字就是一愣,但还是冷着脸将顾厝迎进了柳俯。
今日柳氏家主请来了承安寺的慧岸大师来主持超度法事,近百名僧人坐在院中诵念佛经,让柳俯的氛围显得肃穆又哀痛。
顾厝默默地从两侧僧人中间的步道穿过,还没进入灵堂,就见自灵堂内走出来一位中年人,陪在他身旁的还有一名蓄着花白胡须的老和尚。
“你……你就是本县的代行县尉?”想来是早就有人进来通报过,所以中年人一眼就认出了顾厝,“你们究竟要把我儿的尸首扣到什么时候?!”
听对方这话,应该是柳元恺的父亲、柳氏家主柳相卿。
顾厝先是作了一揖,这才解释道:“柳公,令郎的确有被邪祟侵体的迹象,所以尸首需要运回夜巡司处理。”
“就只是……只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去看一眼也不行吗?”听到爱子的尸首不能葬入祖坟,柳相卿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地软倒下去。
他都已经顾不得去责问顾厝当时为什么不想办法扑灭柳元恺身上的火焰,又为什么不阻拦周围县民的鞭尸行为。
这名老父亲现在只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哪怕儿子早已面目全非。
幸而身后的慧岸和尚一把扶住了他,随即这老和尚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校尉大人,您就念在老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让他去看一眼吧。”
“这……”顾厝故意面露难色,同时给身后的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迟疑着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
见顾厝有了些许松动,柳相卿连忙抹了抹眼泪,躬身将顾厝请进了灵堂:“校尉大人,一切条件都好说,只要能让我再看一眼元恺……”
顾厝跟着柳相卿和慧岸和尚走入灵堂,而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捕快则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顾厝准备跟柳氏家主磨叽一会,给两名校尉创造更好的调查机会时,一名身着孝服的瘦削青年突然从后堂快步冲出。
这青年与柳元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瘦了很多,书卷气很重。
他冲出后堂指着顾厝的鼻子就叫骂道:“就是你这匹夫对我兄长见死不救,还是任由那些贱民作践兄长的尸首?”
见顾厝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柳相卿连忙拦住青年:“元昊,不得无礼,这是夜巡司的顾校尉,你兄长沾染了邪祟,顾校尉也是尽忠职守……”
“放屁!别以为你们夜巡司势大就可以仗势欺人,你说我兄长沾染邪祟,证据在哪?单凭你一张嘴吗?!”
作为当今万宁国君轩帝跟前的宠臣,柳元昊自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
他以神童闻名于世,诗词歌赋、天文地理、齐家治国样样拔萃,年纪轻轻就成为国君近臣,恃才傲物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惹跳出世俗权力之外的夜巡司。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顾厝腰间长刀出鞘寸许,他手握刀鞘直接将露出来的刀刃抵在了柳元昊的脖颈之上,一线殷红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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