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死党一通电话打来。
“不理我是吧!白天这么多消息看不见?”
“别叫别叫,”陆西安睡眼惺忪,一股子起床气,正想问候对方老妈,突然认出了这是死党的声音,曹文俊,“卧槽大晚上打电话来你是真的有病!”
“两分钟说完。高中同学群你看了没?”
他回想起白天似乎看到过,高中同学在筹划办聚会的样子,烦心事太多就给抛在脑后了。
“看到了,咋了?”
“什么咋了,你去不去啊?”
“去啥啊?”
“高中同学聚会!我去,一块不?”曹文俊说,“记得高中班里那个富二代不?肖云,老有钱了,人家请客聚餐。白食不吃不是纯纯脑子有病吗?”
陆西安还迷糊着,满口答应:“我去我去。”
“中午十一点长青酒店!”
“行行行,挂了,困死我了。”他说,“哦对还有那套西装,洗干净过几天还你昂。”
次日中午,陆西安骑着共享单车来到聚会地点,抬起头,高楼耸立金碧辉煌。昨天他还在这被绑架,今天又来了,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陆西安一身T恤衫大裤衩,与高端酒店显得格格不入,站到大堂门口,连保安都想赶他走。他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种异样的眼神,掏出手机给死党打了个电话。
“说一起来的你人呢?”
“别狗叫,来了来了,看到你了。”
路对面曹文俊头上戴个棒球帽在向他招手。陆西安定睛一看,果不其然,T恤衫大裤衩运动鞋,没比他好到哪去,算是找到组织了。
两人一个照面,朝电梯迈出硬气的步伐。
大堂经理见状凑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肖先生定的包间是吗?”
“对对对。”
“十四楼请。”
陆西安心思高端酒店就是不一样,坐个电梯还有大堂经理亲自按楼层,还鞠一躬再出去,果然有钱人要的就是这个服务。可惜他昨天来没能享受到此等待遇,因为他是被装在行李箱里运进来的。
电梯叮地一声停稳,两个土狗迅速找到了同学定的包间,柚木双开门比大象都高,推门进去,富丽堂皇的包间把他俩镇住了。一双双鞋子踩在擦的发亮的大理石板上,倒映着奢华的吊顶,他俩像是两个野蛮人进了皇宫。
“五星酒店就是高级!”曹文俊一声感叹。
整个包间内差不多三十号人,分成两个桌,班主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基本都是女生,好多他都不记得名字了。聊的正火热,老班第一个发现他们进来了。
“陆西安!曹文俊!你俩还一块玩呢!”老班给他俩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曹文俊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斜嘴笑,贱兮兮的。他俩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从小学就一起打盗版游戏王卡片,相互嘴硬耍赖,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老班用力拍了拍陆西安的背:“你小子,长高了!”
陆西安回以傻笑,像是多年前上课发呆被老班拍醒那种,习惯性。
这场聚会请客的是肖云,当年班上大名鼎鼎的阔少,家里就是做时装生意的,中分头,身上范思哲、Burberry,首饰耳环一样不少,高调到了骨子里,看到有新人来了就上前招呼:“来来来,能喝酒吗——你们坐这桌。”
通过短暂的对话,陆西安怀疑他根本没认出来自己是谁。
“你确定你能喝酒吗?”他偷偷问曹文俊。
“废话,我酒桌战神千杯不倒!你说这话就是看不起我。”
曹文俊气势汹汹,坐下就嗑瓜子,虽说一身T恤大裤衩,依旧打出了成功人士的气质,和周围的老同学聊得火热。
“老陆?”
“对对对,是我。”
陆西安处理不好这种场合,一声一声应付着搭话。他就是单纯来吃顿饭,他以为曹文俊也是,心说一声可恶的叛徒。
聚会的核心主要围绕着老师和当年那几个班干部,请客的富二代也在其中,至于其他人更像是“气氛组”成员,来凑数的。
他正嗑从死党那抢来的瓜子,眼尖看到了一个穿裙子的女生在和当年的数学老师有说有笑。女生有点婴儿肥的脸上画着淡妆,小巧玲珑的鼻子上戴个圆框眼镜,头发精美的盘起来,身上复古的亚麻小衬衫上打着丝带领结,一身浓浓的日森风。
他想起女生的名字叫夏一晴,好几年过去了她没怎么变,陆西安一眼就能认出来。
死党原本还在和人唠嗑,这会儿又扭头冷不丁对他说一句说:“看啥呢看,人家大学找到男朋友了,又高又帅又有钱。”
陆西安十分无语:“滚滚滚,你偏要贩这个剑是吧。”
聚会的气氛不错,每个人都有说有笑,好像真有那么一刻回到了高中的感觉。
市十七中,夏一晴是在高二做的他同桌,那天班主任调座位,她抱着课本很文静地坐到他旁边来,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身上干净雪白,脚上一双小白鞋,但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夏一晴是那种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小巧可爱型的女生,总有那么几个男生心里对她有着小九九,陆西安此番羡煞旁人。
陆西安不爱听课,但他上课的时候爱偷看她认真听课学习的样子。靠窗的座位,她伏在课桌上一笔一划记笔记,发丝自然的垂下来,像柳枝一样,微风一吹就轻轻摆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似乎每个人的初恋都是这么个味道。
春心萌动的少年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文静的小姑娘。他觉得夏一晴一定是最宜家宜室的好女人好媳妇,如果哪个男人能把她娶回家那一定幸福爆了。
可是陆西安死直男,不会讨姑娘欢心。陆西安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晚自习前给她带饭,体育课往她跟上凑,癞皮狗似的缠着人家。本来班主任是想让她带带陆西安这个差生,不曾想半年下来她的成绩也被陆西安带坏了。班主任把他俩座位调开之后,还不死心,他做了一个充满勇气的决定,告白。
仲夏夜、操场,他的鲜花是楼下小区偷摘的月季,寓意纯洁的爱情,浪漫透露着丝丝忧郁,高贵饱含着点点温柔。他默念着爱意盎然的告白台词,感觉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他不是诸葛亮,东风到底也没来。
告白应该是胜利的号角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人家根本不喜欢他,平时烦他烦得要死。他费尽心思把自己感动足了,可小姑娘不吃这套,只觉得他有病。
回过头来才发现,花在书包里闷了一天,蔫儿了。
他难过了好久,再也没喜欢别的姑娘。
“人都来齐了吗?老师,那我们就开始吧?”肖云还有模有样地征求老师的意见。
“好好好,我们开始吧,年纪大了架不住饿了!”
门外恭候的服务生手腕轻轻晃动摇响餐铃,从走廊推来一辆辆摆满食物的餐车,按照凉菜到炖汤的顺序依次上菜。揭开精美食物的白钢餐盖,腾腾热气混合着食物的香味飘溢。
当年的班主任举酒致词,所有人配合着起立碰杯。死党胃口不错,接二连三地动筷子,对五星级大酒店的饭菜质量赞不绝口。陆西安吃不下,他漫不经心地夹了点凉菜,眼角的余光在看夏一晴,但夏一晴没在看他,在和当年的好闺蜜一起叙旧。
三十多人的聚会,整整两桌坐满,氛围热火朝天,好像每个人都过得不错,交流起彼此的学业生活。只有陆西安时不时接上一句,局外人似的。
混得好的侃侃而谈,混不咋滴的都没来,陆西安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来的中混最差的。正好偏有一个刺头嘴欠问起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一个个要么在读研要么找了份不错的工作,问到陆西安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总不能说,“灵活职业者”或者“待业状态”吧?
“哈哈,老陆你不会真去搞电竞了?”一开始发问的刺头说完一桌子人开怀大笑。
夏一晴也笑了起来,跟他说了几年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记得你当年游戏打挺好的,可以发展发展网络。”
别人笑他就跟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
都是同学,没什么恶意,但陆西安就是很尴尬,好像自己在曾经喜欢的人心中挺无能的。其实他真有做美梦想过在电竞赛场上叱咤风云,但是他奔二十二了,别说入行,该退役了。
他上学时候的德行大家都知道,成天不学习,上课睡觉下课放飞自我,有回晚自习翻墙出去上网还撞到了副校长,让班主任好生盛情地邀请了他老妈去办公室喝茶讨论他成天不学习究竟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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