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之夜,格外的冷。
半夜时分,还飘起雪粒子,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被李朝北部连绵的大山阻挡后,愤怒如刀剑。
平壤城西北的药山大明中军大营,天黑前才建好的木栅栏树皮都没剥。
营门紧闭,唯有门后两座木哨塔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一千倭寇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沙沙的脚步声,在呼啸的寒风中几不可闻。
居然能如此轻易的摸到大营门口,领兵的倭将没觉得自己运气好,反而越接近越害怕。
渐渐地主将已经躲在了后方,身边一圈亲信武士,顶盔披甲护住自家将主。
小西行长经历过倭岛战国时代,尸山血海的无数场大战。
既然不能确定明军的攻击发起时间,那么就尽可能的予以骚扰。
成了当然是意外之喜,即使失败,也能闹得主帅鸡犬不宁。
此时,小西就裹着裘皮大氅,冻的哆哆嗦嗦,在普通门城楼观战。
原本漆黑一片,只有数点红光闪烁,死寂一般的明军大营,突然一处处篝火被点燃。
“砰砰砰砰!”
爆豆似的排铳声连绵响起,顷刻间犹如热油锅里泼了瓢冷水,嘶吼声、金铁交鸣声轰然响起。
小西皱了皱眉,扭头就下了城楼,头也不回,明军有备,夜袭就跟送死一样。
算了算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更紧张不是?
……
秦逸今晚就开了一枪,天冷冻手,他也不想再装填。
这种小打小闹,没必要使多大劲,明天没准就要攻城,还是省点体力。
再说了,大营内外大半夜不睡觉,全身甲胄持兵埋伏的人,又不是他一个哨。
三千多兵马,就这千把头倭寇,脑袋都不够分的。
谁也不想白忙一晚,现在加到二两银子一个的倭寇首级,换成后世红票子两千块只多不少。
营兵中普通大头兵一年才十八两饷银,出国征战加到四十三两。
也就是说,即使一仗不打,过江后明军近五万人,一年光军饷就要支出三百万两以上。
就这还没算人吃马嚼的粮食、易损的兵器、火药铅弹等等,各项成本加上民夫运送的费用。
明军满饷不可敌,可不是说说而已。
抢一个倭寇人头,就顶上大半月的薪水,今夜值守的兵将们眼睛都瞪得铜铃一样。
逸哥这边最省事,开场听令打一顿排枪,黑灯瞎火的轰死多少都没看清。
接着大营门一开,铁骑挥舞刀枪冲散了慌乱的倭寇夜袭兵,三面埋伏的兵将们围上去就是一顿砍杀。
溃逃的倭军身后,辽东骑兵像赶兔子一样,一刀挥去,斗大的月代头砍得飞起。
出城偷袭的千余倭寇,逃回去的也就三成而已。
六七百倭尸在雪地上东一个西一群,抢人头的大兵们,互相间没少拳打脚踢。
徐海峰带着重装冷兵队,人型坦克一样护住一小堆倭尸,其他两队拉开横阵护着不让别人过来。
大伙儿像过节似的,嘻嘻哈哈割着倭寇首级,翻着倭寇身上的好东西。
逸哥儿很喜欢这样的场景。
一帮“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汉人难民,原本只会卑微的哀求,在他的捶打下,全变成了杀人机器。
“哐哐哐哐!”
大营鸣金收兵了,秦逸带着人去上官营寨交令,主要是把首级交上去点验记功。
“秦字哨首级二十七,有三个都成漏勺了,不算不算!扔了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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