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宝将绣春刀放在桌上,松了松腰带,笑着说道:“嗯,一碗烂肉面,一份炒肝,一只肥烧鸡,一条清蒸桂鱼,一份孜然牛肉,一盘酱肘子。我先点这些,然后你再问问,我柴老弟要点什么。”
柴安笑着摆了摆手道:“哈哈,行啦,菜够多啦,不年不节的,你这点的,比皇上的御宴都丰盛,给我来一碗米饭就行啦。”
小二点头道:“好嘞。”
“哎,等一下。”柴安从袖子里掏出一串儿铜钱,赏给了小二。
小二当场眉开眼笑,高声喊道:“烂肉面、炒肝、肥烧鸡、清蒸桂鱼、孜然牛肉、酱肘子各一份儿,米饭一碗,八号桌老爷赏钱三十大枚喽!”
待到小二走后,赵大宝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对柴安问道:“柴老弟,以前你请兄弟们去天香楼那种档次的饭庄子吃饭,都没见你给过赏钱,怎么第一次来这种小馆子,你却大方起来了?”
“天香楼的小二,经常收到赏钱,基本上给不给赏钱,服务质量差别不会很大,咱给的少了,说不定人家被后还得骂咱吝啬。而在这种馆子,顾客多,伙计少,稍微打赏一些散碎银子,人家就能好好伺候咱。”
“当然,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赵大宝追问道:“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柴安笑着摇了摇头道:“等咱吃完饭,下午巡街的时候,老弟再告诉你,不然,饭前说,只怕会影响你就餐心情。”
“哎呀,什么心情不心情的,柴老弟,你说话就喜欢卖关子,快快说来!不然,我吃饭都不香了。”赵大宝催促道。
“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其实,像这种,有门脸儿但不大的馆子,赚钱不多,还很累,最好欺负。京城里,大大小小,是个衙门,就能来这种馆子刮一层地皮。”
“平常素日里,穿官衣的来吃饭,往往都不结账。偶尔官差手头紧了,想要搞点儿钱花花,只要来这种小馆子里转一圈儿,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一些毛病来罚款。”
“别看咱们走进来,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小二,对咱们都挺热乎,但其实,他们指不定在心里,已经将咱俩的祖宗十八代问候过多少遍啦!他们表面上不敢得罪咱,没准儿去后厨,往咱的菜里吐口水呢。”
“咱之所以刚点完菜,先给小二赏钱,就是暗里告诉他,咱跟那些敲竹杠的王八蛋不一样,咱吃饭是结账的,更不会找茬罚他们的银子。叫他们上菜的时候,别给咱们加料。”
赵大宝听完柴安的解释,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说道:“完了,柴老弟,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前,肯定没少吃了那些馆子里,小二的口水。”
“哈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赵大哥要是心里面过不去,可以将这些小馆子里的小二,想象成国色天香,前挺后撅的美娇娘。其实,美女的口水和小二的口水,从成分上,也差不多。”柴安笑道。
“停!柴老弟,你别往下说啦!经过你这么一引导,我不但没有觉得小二的口水可以接受,反倒觉得美女也变得恶心了起来!我还没讨媳妇呢。”赵大宝恐惧地说道。
“啪!”说书先生的一声响木,打断了赵大宝和柴安的对话。
一名身着长衫,头戴瓜皮帽的说书先生,站在茶馆的一张小桌后面,对着顾客们说道:“书接上回,话说陛下挥泪斩镇北王之后,虽然萧武穆仗着功劳,贪赃枉法,死有余辜,但是,他的本事是真的。”
说书先生三言两语,就将茶馆儿里顾客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原本嘈杂吵闹的声音,很快安静了不少。
对于这种档次的茶馆儿来说,说书先生属于必须的标配,没有小二,掌柜的可以顶上,没有说书先生,茶馆儿的每天的生意至少得打个对折。
为了给说书先生捧场,特意来茶馆儿吃饭的顾客,倒是其次。
主要是,像这种馆子,为了提高坪效,桌子座位都摆得非常密集,来这里的顾客,也多是贩夫走卒,平常说话,调门儿就高。
声音又大,坐得又密,上座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那馆子就没法进了,谁能忍受下馆子花钱吃饭,就餐环境满是大呼小叫的噪音的?
茶馆儿老板打开门来做生意,又不能让就餐的顾客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这时,说书先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啦。
在京城当说书先生的,大都是落榜的秀才出身,文本功底很强,一般惊堂木一拍,所有高谈阔论的顾客们,全都会停止喧哗,安静地边吃饭,边听书。
只见说书先生,拿起一把紫砂壶,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说道:“镇北王萧武穆虽然身死,但是他的一身本事,可没有失传。那么他将自己这一辈子,行军打仗,运筹帷幄的本事,都传给谁了呢?”
说书先生停顿了片刻,自问自答道:“对,传给了当今二皇子吴王柴熙。众所周知,咱们大周,是天朝上国,咱们有最好的子民和最好的君王。”
“虽然,罪臣萧武穆是吴王的亲娘舅,但,咱们英明神武,旷古烁今的圣上,并没有因此,而让吴王明珠暗投,将其雪藏。反而,不拘一格用人才,派遣吴王带兵去平叛九尧山,让英雄有用武之地!”
“同胞们,咱们大周,绝对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这就是大国格局啊!咱们能有幸生在这样一个国度里,难道不应该感恩和自豪吗?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愿吴王能够大获全胜,为国争光!”
说书先生激情澎湃地说完,茶馆儿之内,瞬间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
柴安也从善如流,跟着大家,笑着拍了拍手掌。
心中暗叹,这礼部在引导舆论方面,确实有一套。
柴熙才刚受封带兵出征,礼部官方,就开始通过如同毛细血管般,穿插在民间的说书先生,将民间舆论的焦点,从关注镇北王死得是否含冤,往九尧山平叛上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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