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关门声,这种强烈的现实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我的意识虽然很清醒,可却感觉自己像在梦中一样,看了自己房间好一会,才确定是自己的房间,这种确定中还是有些许犹豫。我看了看手机,日期是对的,时间也是晚上。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吗?世界是真实的吗?”我看着眼前的世界,时而感觉是真实的,时而感觉是虚幻的梦,这让我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开始关注周围的声音,有时传来摩托声,有时传来汽车声,有时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这些声音有时感觉很遥远,有时却感觉特别近;有时很清晰,有时却变得模糊,有时变得有些失真,这让我也不敢再完全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我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声音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上,我发现自己的面容变得呆板,动作也变得迟钝,与自己的情感反应明显的不协调。我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动作表情,可身体却有些不受自己支配,自己的身体与意志是分离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时,我感觉自己失控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像是痴呆了。
“要不要去洗个澡?”我在脑海里与自己对话,试图控制这种失控的感觉。
“想去洗就去洗了。”一个清晰的自己声音回答,这个声音像是自己大脑控制发出的,又像其他人发出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分辨不出来,这让我对这个声音感到害怕。
我警惕的提醒自己:“不要随便再和自己说话。”可坐在那什么也不干,也不和自己说话,想洗澡又害怕一直拖延,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我看着自己禁不住好笑。
我发现此刻唯一能完全通过自我意识做的事情是去听周围的声音,其他做的事情都是漫无目的,像看天花板、摸额头、抓头发。当我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时,我会感觉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我会仔细的去判断这声音是什么。有时是人声,有时是车声,我会在大脑里幻想出这车与人的样子。
好几次听到楼道走廊或其他宿舍传来一些动静,我觉着是有人回来了,这些声音让我感到害怕,我的注意力不自主的转移到了这声音的源头上。当我更仔细的听,有时很安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有时似乎有一些细细的人语声,这声音模糊像是错觉。继续听时却又断断续续的出现一些声音,中间有一次,我居然听到了陈如梦的声音,回顾时却感觉像是一种幻觉。我不断的回忆检验着陈如梦的声音,这声音音量十分小,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只是能感觉到是她的声音,像是从现实世界的远处传过来的。
“我是明确的听到了陈如梦的声音,若从这一点上判断,应该是有现实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朵。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不存在的声音还觉得是真实的?”对于陈如梦的声音是真实的,这点我不再有争议,可我还是有点怀疑是错觉,因为突然听到某人声音的错觉在现实中是有发生的。
“对,这就是真实的。这么小声,我怎么就听出来是如梦的声音?而且这种声音的强度在我感觉到是如梦的声音后被放大了。”我继续思考,开始感觉如梦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作用于我的大脑,然后她的这种声音特性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叠加进去的。越仔细品味这个声音,我对这个声音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越来越摇摆。到后来,回忆这段声音时,这段声音像是已经发生了好久,而它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幻觉,完全取决于我自己的信念。
我不敢继续思索,活动了下身体。这段弄不清真假的声音,也让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完全区分自己幻想出来的声音与现实中的声音了。我发现这些声音在特殊的情况下会混到一起,让我感到困惑。我根本无法找到它们之间的界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我的身体不自主的发抖。
我对这种情况感到疑惑,哽咽的问自己:“我在害怕吗?怎么感觉自己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可身体的反应却像在告诉我自己害怕了。”我一想似乎很快想明白了,我害怕的是这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的声音,也想不明白这声音为什么会这样出现。我被这声音折腾的意识有些混浊,周围的物体在我的眼里出现了重影,后来变成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幻影。我必须得聚精会神,才能看清楚周围物体真实的样子。我用力睁眼时,感觉周围的世界像投影一样在晃动。
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全新世界,所有的物体都像笼罩在纯洁的圣光之下。这种体验让我感觉很美妙,让我感觉很快乐,让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让我想到了天堂,想到了无所不能的神明。我诚心的祈祷,希望神明帮助我走出现在的困境。等待许久,我感觉自己的祈祷没有灵验,我感觉神明不想理我,后来又感觉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我看着眼前的世界,觉得眼前世界是虚幻的,我以前的经历也都是虚幻的,只有到了天堂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我看到自己房间门时,感觉门外是一个陌生可怕的世界。我仔细的听门外的动静,听到一些“呼呼”的风声,有时还有一些人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断断续续。我试图从这些人声中获取一些信息,可这些人声是片段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于是,我不再去纠结内容,而是去注意这人声的强度与传来的方向。结果这也十分困难,有时我感觉人声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有时又感觉在楼下,最后可能在任何地方。
后来,我耳边听到的声音全变成了风声,风声越来越大,如同鬼魅在夜空中狂武。这让我想起一些关于风的记忆,有暴风雨天呼啸的大风,有晴天阳光下温柔的微风。我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天气晴风力三级。
“这风应绝对不止三级,这风什么时候停?”我听着这一阵又一阵的风声,耳边又传来一些人声。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人声吸引住了,我会去辨认这声音是谁,还会去仔细的听这声音说了些什么。为了弄明白这声音的内容,我还会去模仿这声音。
“这声音是陈如梦,她…”因为已经多次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但我已经不再质疑这声音的真实性了。
“这声音是雪琴。”听到雪琴的声音,我更加觉得这不可能是幻觉,因为我觉得在幻觉中的人是不可能有幻想的,也不可能有从虚幻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这种意识跳跃感。
“这声音是伟哥。”我听到清晰的伟哥声音。
“这声音是母亲。不对,母亲应该不会过来,过来了她会找我的,这是错觉。不对,不会反反复复出现同样的错觉的。”我又连续几次听到了陈如梦的声音,可再次母亲的声音时,我陷入了困惑与恐惧中。
“如梦的声音,你反正喜欢听,纠结于真假干什么?”我听到这句话,我变得异常高兴,把这种困惑与恐惧都抛到里脑后,然后不停寻找着陈如梦的声音,找不到时就在脑海里回忆她的声音。
当找到陈如梦的声音时,我十分开心,情不自禁的享受着这些声音。这些声音的也不再模糊,在我脑海里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陈如梦。她们这个一言那个一句,有时其中的一个突然幻化成一缕白烟,有时又变成一团气流在空中嘻哈打闹。她们像是影视中的妖怪,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这也让我隐隐有一种不安。这种体验像是一种幻觉,又像是一种超脱现实的幻想,也像是与这个世界相似的平行世界。
我感觉这是一个可能让我摆脱困境获得安宁的世界,我尝试着融入这个世界。我看着虚幻中的陈如梦,心里总是空空的。直到我注意到其中一个陈如梦幻象,她的眼睛十分有神,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像在告诉我这个世界很有趣。我十分羡慕这种快乐,想起记忆中的陈如梦,自己的情感变得充充满矛盾与疑惑。
我看着这个虚幻的陈如梦问她说:“你说什么样的情感才是真的?”
她轻轻的说:“感情的事我不懂,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就应该是真的。”我听到她的话,回忆起自己初来医院时见到陈如梦的场景,回忆起好几次与她一起吃饭。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敲门声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让我感觉害怕,让我想起之前看到过的爱因斯坦的困惑: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你会开门吗?
“这是幻觉吗?还是真的存在平行宇宙?”我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敲门声停下来后,我感觉现实就像是虚幻的影子,我感觉门后的世界一个黑暗陌生的世界,我的恐惧让我不敢去开门。
时间过去没多久,我就感觉刚刚的声音是一种幻觉,可我清楚的记得这声音是真实的,当我去回忆这敲门声的时候,它给我的感觉却莫名的改变了,变得不真实,变得像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我发现这时自己这时已经明显不能区分幻想中与回忆中的声音了,甚至无法确定刚刚的声音是来源于大脑内部还是来源于外部世界。这样的感觉让我看眼前的世界,更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陌生无法理解的世界里。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听着这个声音持续好一阵,才敢确定这声音是真实的。
“这声音是真实的。”我在脑中对自己说。我判断自己一定是记忆出现了问题,所以才忘了刚刚的声音感受。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变得晕乎乎的,有时又感觉自己活在梦中。我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又去检验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视听嗅味触这几种感觉都有。
“我的大脑一定是出异常了,一种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异常。”当我鼓起勇气打开门,我眼前出现一片黑蒙恐怖的幻象。我拼命的眨眼睛,等到敢睁大眼睛时,我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世界,居然是陈如梦,门外的世界还是没变,但却感觉与之前已经很不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陈如梦也看起来很冷淡,脸上没有血色,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不敢和她说话,害怕又疑惑的看着她。我看到她眼神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慢慢的有了一些情感。这些情感她有了活力,让我感觉她是有生命的。当我继续看她,慢慢有了一些熟悉感,我才用一种几乎惊讶又不敢确定的语气叫她:“陈如梦!”
陈如梦听到我叫她,像个刚被激活的机器活动了下身体,然后语气生硬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到她的话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她有些不真实,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怀疑与恐惧,看到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我才尴尬的笑着回答:“刚刚了。”
“你去了哪些地方?”陈如梦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质问我,她瞪着那双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我,有时还微皱着眉头。
我不明白眼前的陈如梦怎么了,对她感到有些恐惧,便俏皮的试探着对她说:“就我们之前散步的地方啊。”陈如梦听到我的回答变得有些不安,不敢再看我,逃避着我的眼神,然后语速很快的说:“我洗澡去了。”她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转身逃跑似的钻进了斜对面她的房间。直到听到“砰”的一声关上声,我的情绪变得有些失落,对陈如梦的变化感到非常疑惑,站在那好一会,看着她的房门发呆。
“陈如梦是真实的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母亲真实的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吗?”我回忆着刚刚陈如梦的变化,看了看走廊与隔壁房门,又仔细听了隔壁房间里的动静,没有发现什么,便关上房门回自己的房间。
关门时,我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非常迟钝,每做一个动作都会有些迟滞,我感觉自己对关门的动作变得很陌生,像是很久没有关过门的感觉。等关上门,我想起幻象中回答我问题的陈如梦,感觉她比刚刚见到的陈如梦看起来安全,于是我试图去寻找她。可无论我是去听周围的声音,还是幻想她的声音,都无法再找到她,只得放弃。
我想起刚刚陈如梦的变化,还是想不明白,想起她逃避我跑回自己房间的情景,我更加对她感到费解。我想起之前的监视感,此刻却几乎消失了,自刚见过陈如梦后,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我好奇的再次打开窗帘,仔细观察四周,发现窗外的大灯更亮了,医院大门与对面楼栋,好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都多了一盏灯。
“他们是不是在监视我?”我看着这些新发现的灯,再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监视感,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变得紧张。我对周围的声音也变得特别敏感,当感觉声音在门外时,我会打开房门去查看。只要一打开房门,我都会看向陈如梦的房门,会去听她房门那边的动静。有时感觉声音在窗外,我就去窗户旁查看,查看时我总会注意到那几盏可疑的灯。后来,不经意抬头,我看到月亮还是很圆很亮,月亮附近出现了一朵很大的乌云,乌云正朝着月亮移动,像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他应该还好,没什么…”陈如梦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附近,我的精神变得紧绷起来。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感觉是真实的,这种连续出现的真实声音让我越来越无法反驳医院的人在监视自己的推断。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怎样?他们肯定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太过了?或者太狠了,太绝了。”我努力的猜测陈如梦到底说了什么,最近发生的事觉得很可怕。接下来好一阵周围却反常的安静,这种安静让我感到更加害怕,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样子,会不会?”我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想起医院里新出现的那些灯,想起刚刚陈如梦看我的眼神,更加深信自己之前的怀疑。
“肯定是有人在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安装了摄像头与监听装置。”当我怀疑时,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被监视感,感觉自己所有的行为都被人一直盯着,这让整个人感觉极不自在。
我的大脑在这种感觉下突然说:“我想逃离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快跑!”我的大脑里传来一种无声的指令,这种指令更是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慌,我产生了逃跑的想法与冲动。突然,拖拉机“哒哒哒”的声音打破了这夜的安静,更是吓破了我想逃跑的胆,我分辨出这声音是从医院大门口传来的。
我脑中浮现出伟哥的幻象,他恶狠狠的盯着我说:“想跑,你想得美,出来就撞死你!”伟哥的威胁声音很真实,但他的幻象我知道是虚幻的,不像是我自己臆想的,更像是有人通过高科技手段控制我的大脑产生的。让我更加害怕,不敢再想逃跑的事,甚至连自己的情绪想法也不敢表露。
“伟哥,他怎么在这?”我想到这个问题,很自然的联想到了陈如梦。我想到陈如梦与伟哥关系很好,散步时陈如梦就去了伟哥那。我大脑幻想着陈如梦在伟哥那委屈的诉说着我向她表白的事。
“好了,别生气了,等下我去教训他。”伟哥的声音很真实,他的声音听着是从楼下传过来的。我从伟哥声音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明显的愤怒,感觉他要对自己不利。我努力的从试图这种感觉中挣扎出来,可恐惧一直无法缓解,因为我脑海里一直出现房间里有监控监听器的画面。当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此时的恐惧被监视我的人看到了时,我脑海里再次看到一些画面。监控那头有心理医生有表情专家,他们在不停的解读着我的想法,解读我的动作及一系列反应。这种异常感知让我感到更加恐惧不安,身体有时控制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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