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安,天台山,幽凤阁,沁心池。

沁心池乃是幽凤阁内阁所在之地,这里从来都是远离山门纷争的所在,陆知仪以及阁内的一些长老堂主们平常都住在这里。

其间春水始生,碧波荡漾,游鱼嬉闹,飞鸟高唱,万物自由自在,显得异常可爱,池水旁一排接着一排,石柱林立,亭台环绕,阆苑琼楼,别有洞天,四下极目远眺,风景煞是迷人。

初春始至,还正是三月的天气,池水乍暖还寒,才已从冰雪间流露出几许人间的热闹,此时又更多了几分触手可及的暖意。

池水中来来往往漂浮着的几只凫鸭还在肆意拨弄着脚蹼,拍打着刚融化不久看起来还显得很是酥脆的水面,一路游了过去,身后接连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引得水波四散,几度慌张了不远处正在觅食的游鱼。

池水的周边布设有数不清的朱楼翠阁,阁内诸多厅堂大都设置在这里,幽凤阁的医馆临水而置,就设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之下。

医馆内正躺着一位刚刚重伤昏迷被弟子们抬过来的无名过客,当他出现在幽凤阁医院病榻的时候,很快,侍立在一旁照顾的医者便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

他们努力地褪去了他那些被刺的几乎没有办法遮蔽身体却已经和身体流出的血液凝结成一块的衣物。

直到粘连在身上的最后一块衣物被取下之后,周围的人才真正地发现,他的身体所遭受的创伤甚至要比人们想象地还要严重数倍。

一个人的身体已经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目之所及,几乎无一处是没有受过伤的地方了,很难想象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然现在的他几乎没有了任何气息,哪怕是微弱的脉搏,也已经找不到了。

然而同样让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已经快要死了的人,在一个时辰之前,竟然还能堂而皇之毫无顾忌地堵在天台山下,以一人之力,拜剑凤阁,引的山门三千弟子,漫天飞剑,凌空竞指。

现在再看,这样一副躯体,不要说是三千把剑,就是三千人齐齐吹上一口气都能顷刻间要了他的性命。

恍惚之间,陆知仪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或者是一种不知何处生出的怪异直觉,心里有一种源自血脉中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一个并不合理的猜测,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来拜山的,更像是来送命的。

只是这命,许久都没人敢上前来取。

陆知仪在屋子里仔细打量着之前从男子怀中掉出来的半截断剑,眼神中略微透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不可思议,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疑惑,心中暗自思忖:没错啊,这分明就是赤鸾剑啊,他是谁?赤鸾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赤鸾本是和朱雀同样材质的镇阁,怎么会断呢?如此神剑究竟是被什么削断的,连赤鸾都能折断,难道知渊已经,已经?

他越想心中问题越多,越想越不敢往下想,许多原本很久都找不到答案的事情随着这柄断剑的出现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阁主。”

突然,幽凤阁医馆首席医士宋潜的一声呼喊打断了陆知仪的重重思绪。

“我刚刚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心脉,又用天山雪蚕冰封了他的最后一丝气息,可是,可是,他身体所受之伤实在是太重了,心肺皆毁,灵溪尽碎,脉象全失,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几乎可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宋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

“什么,宋叔,他不会死的,也不能让他死,起码现在还不能让他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救他啊。”陆知仪看着眼神低垂的宋潜,这个一向遇事沉着冷静,镇定自若的男人,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显露出这样不曾有过的慌张。

宋潜看着如此着急的阁主,脸上仍旧保持着一种少有的窘迫,但随后仍旧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唉,医道乃是顺天而行,怎么能逆天而为,生死之事,实乃天命,终究由不得人。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可以称的上是世间罕有的奇迹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哈哈哈,谁说医道只能顺天而为,我偏要逆天改命,与天多争一子。”

两人抬头一看,来人却是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翩翩佳公子,落落美少年,丰神俊雅,人间一品,相貌秀美,肌肤幼白,浓妆艳抹,甚是风流,眼神中颇为不屑,言语间极是狂妄。

只见他一进门来,便是极其娴熟地找了一个椅子坐下,背靠桌面,坦胸露乳,怀中左手搂一妖艳女子,女子左手轻捧一壶醉中眠,右手轻执一酒杯,脸上始终挂着一点盈盈笑意,一心一意为男子斟着美酒。

这一妖艳男子不时噙着杯中酒,不时亲着怀中妇,神情自是颇为潇洒。

美酒入我口,美人入我怀,人间好风情,天下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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